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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清明五月的雨紛紛揚揚,繞過廣袤的玻璃似的天空,輕輕柔柔的擁抱這大地。春天的季節,一種名為懶的病侵蝕沈夢瑤整個身子,包括手,包括腳。不是橫撇提勾折,也不是豎捺彎點回。於是當我們用茴香豆的思維來揣測一個二十八歲未婚少女的心,便會發現錯了,都錯了。
懶是錯,困是錯,不動是錯,移動是錯,橫豎都沒個好由頭。沈夢瑤長籲短歎,將最後一塊酥油餅塞進妹妹王奕手裡。
妹,你好生待著,我去搞點吃的。
王奕這年十七歲,十一年的巨大鴻溝切開兩人的相貌,口音,身高,脾氣,口味,性彆倒是一致——兩人手拉手,奈何橋頭雙雙約定不要帶上那壓死成就的棒槌,一個出生前就死了,一個死了後又出生。於是開始責怪對方,十多年間臉皮撕破已是常態,再冷漠的人也習慣了唾沫星子橫飛的動怒,再溫柔的人也常常掄起菜刀,隻是唾沫飛出來前人便死了,死人掄菜刀又無甚麼殺傷力,於是這麼多年,姐妹兩個也算是相敬如賓。
王奕慣常冷漠,蝸居在電腦桌前,屋內擺設十分簡單,一張一米八乘兩米的大床;玻璃窗外有鐵欄杆,隻是玻璃窗推不開;泛黃的牆壁,幾張紅色塑料椅;櫃子是鑲嵌在牆壁裡的。這便是小方盒裡的所有景象,往常是穿著性感的沈夢瑤在房間的一頭直播工作,王奕□□著上半身蹲在電腦前,兩人身上的布料都很少,一個瘦,然而膚白貌美;另一個也很瘦,看起來卻麵黃枯瘦。
或者王奕穿上泛黃的工字背心,桌上的書用來墊了桌角,擦了鼻涕,包了油條。索性五官,輪廓倒是流暢分明,剛毅倒算不上,隻是病態的眼圈拉了好長一條,這樣一張將死人的臉撕書時也不會過分油膩。顫顫巍巍的離開鼠標的細長手指,摸索著伸向一本已沒了封麵的高中課本,“刺啦”一塊錢知識用來擦嘴,“刺啦”兩塊錢知識用來堵門縫,“刺啦”大半本知識用來上廁所,這保底得有十五塊錢呢!
沈夢瑤不會斥責她對待書本的不恭不:敬,這份淡薄已超越全國百分之九十的家長,再則家長中十一歲便披麻戴孝承接新新生命的又是少有的一份。百分之九十加上百分之十,當沈夢瑤用算數的角度衡量人生,她會發現自己是全天下最特殊的人。比如她肚子上蜿蜒曲折緊緊吸附著的紫紅色刀疤,深夜時也會浪/□□女般撩撥一二。那是妹妹七歲那年用刀捅的,高考前三天,沈夢瑤說,妹,等我考上了大學,我們就有好日子過啦。
王奕剛學完音標的平仄,圓臉,粉嫩白皙,抽條似的纖細手臂,狠狠的,安靜的,噗嗤,風一樣刮熄蠟燭。這是上海,有她們的房子,很多,蘇州有她們的家人,黃浦江裡有母親的墳。沈夢瑤瞪著掉皮掉灰的牆壁,說,其實我不考大學也可以。
“一包掛麵,雞蛋,西紅柿和小米椒,一共十七塊”
上了年紀的老板將東西規整碼好,遞給披著風衣的浪□□人——沈夢瑤,罐子巷裡有名的狐狸落破戶,這臉長得是好看,身材也好,人也夠騷/氣的,細高跟扭啊扭,簡直比周幽王的妻奴還懂得拿捏男人。
老板笑眯眯的接過二十塊錢,從櫃子底下摸出三塊冷冰冰的硬幣:“好久沒見了啊。”
沈夢瑤笑說:“是啊,我妹妹馬上要高考了,在家多陪陪她。”
說起她的妹妹,冷死人的一個大姑娘,漂亮的死屍。偶爾來時會買上幾顆糖果,到底還是孩子的貪嘴。然而不僅是表情,那嘴巴裡說出來的話,呼出來的氣,手指上的凍瘡,都顯示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倒不像孩子,像死了三天的魚,每個鱗片都張大著嘴巴對著天空怒號。
“那確實要好好重視呢。”老板如是說。
(2)
樓梯顯示出複古的貧民窟氛圍,灰飛四起的樓梯,幾步到了頭,敲響門,出人意料的門裡傳來一陣伴隨著喜悅和歡快的腳步聲,沈夢瑤微微抬了抬頭,眼睛緊緊盯著大門。
一位清秀的瘦瘦女生開了門,笑起來的嘴角有顆痣,倒不算過分美麗,然而也是中人以上姿色。女孩微微一愣:“王奕的姐姐嗎?”
沈夢瑤扯開一個笑:“嗯呢,你是?”
女孩突然紅了臉,嬌羞的如同花苞盛開:“姐姐好,我是王奕的女朋友。”
王奕今天整整齊齊的穿著一件灰色短袖,沒有對著電腦天昏地暗,也沒有躺在床上吞雲吐霧。今天的王奕,乖乖巧巧的坐在床沿,雙手搭在膝蓋上:“姐姐。”
沈夢瑤微微的點點頭:“今天中午吃雞蛋掛麵。”
王奕有模有樣的拉開嘴角笑了起來。
雞蛋加油煎成荷包的,倒水,下麵,唰青菜,秘製醬料。三碗清湯麵依次排開,等待顧客的報複性享用。女孩吃了一口,還不夠,把湯也灌了一口,眯著眼感慨道:“好好吃啊,有家的味道呢。”
沈夢瑤咽下一口軟乎白淨的麵:“喜歡可以常來。”
女孩也不客氣:“謝謝姐姐,我以後會經常來的。”
沈夢瑤和煦的笑起來,眉眼彎彎:“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