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窗外滾起飛沙走石,色彩豔麗的床幔飄動如嫋嫋煙霧,更添了一抹可怖之色。
從朝睫尾勾了勾,不動聲色地看著窗外一小截晃動的黑影。
幾隻潛伏在銅鏡中的鬼影也仿佛聽到了什麼,幻化成了銅鏡上幾滴微小的塵埃。
風枝枝發絲零亂,四腳朝天,見從朝盯著窗戶,剛想罵出的臟句又吞回了肚中,隨即又一腳踢飛了胡亂掛在腳上的繡鞋,大喇喇地走到了床邊。
“這有何可瞧的?無非是鬨婚房的孩童罷了!”
她不以為然地伸手推開了窗桅,卻被飛沙障目,迷花了眼。
隻聽“咻”得一聲,削鐵如泥的暗器迎麵襲來,大仙身形一閃,指尖夾著一枚雕刻尖齒的柳葉狀薄片。
她看著指尖隱隱約約的血痕,呼了口氣,好險!
誰知,暗器染血後變成了嗜血的毒蟲,竟是碎裂成了小手小腳的鐵片人,沿著風枝枝的手掌,胳膊,翻山越嶺奔逃到她的腦後,又“啪”得一聲貼在了她的後頸上。
大仙瞬間隻覺全身筋脈灌入了陣陣涼風,眼見著雙臂上的肌肉緩緩凸起,紫筋爆裂,一股子蠻力衝破穹頂,纖瘦的姑娘變成了一副摳腳大漢的模樣。
她眉毛聳動,試探著撿起地上的白瓷娃娃,堅硬的白瓷在手中被碾成了粉末。
“奶奶的!,我風枝枝今日也來了個光耀門楣的神力!”
她不顧形象,仰天長嘯,對力量的渴望衝破她的理智,像隻野猿捶胸頓足地衝到床前,一手撕碎了床上的厚棉被。
從朝忙於應付幾隻回旋鏢,待停下瞧見一旁發瘋的風枝枝,右手指節幾不可察地顫了顫。
他從未見過如此粗鄙的女人,不修邊幅,仿佛給她一根天梯,她就能爬上天去搗碎牛郎織女續緣的鵲橋。
她此刻正拚命拉扯著腕上的骨釧,因為肌肉瘋漲,骨釧變成了鐐銬,越來越緊,好似要和她的骨頭連在一起。
怎麼扯都扯不斷,怎麼咬都咬不開!
她想要擺脫骨釧的欲望每濃烈一分,他的心口處的撕裂感就加重一分。
從朝眸中赤紅一片,掌心的血絲仿佛瘋長的藤蔓劃過虛空,毫不留情地纏上了風枝枝的脖頸。
“你找死……”
大仙被勒得喘不過氣,瞪眼疑惑地看著麵前想要置她於死地的從朝。
她發誓她從未蓄意招惹過他,他是他高不可攀的離招世子,她是她籍籍無名的小捉妖師。
妖怪洞也罷,李府也罷,本就不相識的人兵刃相見,大可不必如此。
他要她還骨釧,她還便是了……
鼻息愈發稀薄,大仙死活擠出了眼角幾滴淚,想她一世英名,今日便要折損於此。
再見了,祈黃廟的屎殼郎們,青石溪的臭魚爛蝦們,翡翠林花枝招展的臭鳥們……
等爺爺把他身上矜貴的衣物扒下來換了銀子,看他還敢不敢說本大仙找死,嘿嘿嘿嘿……
她毫不費力地將小指塞進頸間,一個使力,拉著從朝控製的紅絲就將他往床榻上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