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江月連抱帶扛,姿勢換了好幾個,終於出了山找到個小城鎮,他把姬淩曜全身用黑布裹著,抱進冷清的小旅店。
冬天大雪封路,店內沒什麼生意,掌櫃和夥計都縮在牆邊打哈欠。
看著一個清俊少年郎抱著個死人一樣的東西走進店裡,掌櫃的嚇了一跳: “你你你,你這是乾嘛?都快過年了,你不要來這裡找晦氣呀。”
離過年還有兩個多月吧?朝江月無語: “掌櫃的,我隻是想住店。”
夥計被掌櫃的推上前,對著朝江月瑟瑟發抖: “你……這…這位客官,您…換家店吧,咱們禁不起嚇……”
朝江月隻好皺著臉,扮出一副可憐樣: “掌櫃的,這位大哥,行行好吧,我和阿兄來這兒尋親,沒想到遇上頭餓狠了的狼,嗚——我阿兄被傷得渾身是血,我是怕嚇著人才把他蓋起來的,他還活著呢。”
說著就撩開黑布一角,露出一隻沾滿血的手往夥計手上蹭: “你看,還是熱的,有氣兒呢。”
那夥計被嚇得尖叫,身後的掌櫃顫抖著小聲問: “怎麼?是涼的?”
夥計苦著張臉: “是……熱的。”
掌櫃一聽,抬手一巴掌拍在他頭上: “熱的你叫什麼叫?丟人!”
夥計委屈道: “這不是滿手都是血嗎?看著太瘮人了,我害怕……”
掌櫃沒理他,是活人他就不怕了,難得開張,他笑容燦爛地上前招呼朝江月: “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是要開個房間吧?要住幾日呢?”
朝江月想了想: “住店,先住兩天的,給我開個大點兒的單間吧,方便我照顧阿兄。”
“哦,對了。”朝江月補充道: “兩天的飯食都給我準備好,再給我準備些熱水來,每天都要,等會兒先送些熱水上去。”
“好嘞!”掌櫃的飛快撥弄著算盤珠子,計算一翻: “客官,一共是三兩七十二文。”
朝江月肉疼地掏出銀子,心想著一定要在姬淩曜身上撈一筆。
房間在二樓,朝江月抱著姬淩曜進了門,直接給他扔在了大床上,疼得姬淩曜在夢裡都皺了皺眉。
“呀,不好意思手重了點。”朝江月嘴上說著抱歉,臉上卻一點誠意都沒有,直接動手撕開姬淩曜身上的衣服檢查傷口。
姬淩曜身材高挑肌肉緊實,寬肩窄背,本應該完美的身材卻遍布著大大小小的新傷舊疤。
這人應該是行伍出身,朝江月有些敬佩地看著他,看穿著打扮明明是個貴公子,偏要在戰場上拚命。
姬淩曜身前有一道從肩劃到胸部的傷口,有足足一指深,後背有五處較小的刀傷,胳臂和腿上還有箭傷。
朝江月之前給他撒上的藥粉隻是短時間內止住了血,若不及時醫治,最多也活不過今晚。
朝江月把他上衣全扒了,褲子沿著傷口剪掉下大半。
沒多久,店內夥計把熱水送了上來,朝江月先把姬淩曜身上的泥血雪水都擦乾淨。
擦過之後,他的臉全露了出來,劍眉星目、高鼻薄唇,麵容硬朗似刀削,五官精致如玉琢。
看著這張俊臉,朝江月調戲似地吹了個口哨: “你長得可真好,一看就有錢,貴氣!”
嘴上調侃著,朝江月手上卻沒停,他從懷裡掏出一卷牛皮布卷,在桌子上攤開,裡麵是上百根閃著寒光的銀針。
銀針浸酒後在油燈上一燒,朝江月單手拈著針,穩如老狗地往姬淩曜身上紮。
先在傷口處紮上幾針製住血管止血,然後在麵部頭顱小心紮上幾十根,用來吊住性命恢複元氣。
接著,朝江月又從懷裡掏出個小瓷瓶,嘴裡念念有詞: “這是師傅特地為我製的藥,現在給你用了,我要收你至少十兩銀子!”
從小瓷瓶裡扣出一點點黑褐色的藥膏,小心地給他抹在傷口內部,紅腫的傷口竟然很快就消下去些。
行了。
朝江月又用一根細針型的銀針和特製的羊腸線給他把傷口一一縫合,原本要命的傷口在他手中一下子就好了一半。
治療完成後,朝江月把銀針一一收回,貼心地把姬淩曜的頭搬到枕頭上,又把棉被給他蓋好。
現在隻能等他自己熬過去了。
朝江月有些羨慕地看著姬淩曜貼身的銀黑佩劍,即使現在上邊全是黑紅的血痂也難掩它的光芒。
他拿起寶劍有些愛不釋手,劍身薄而利,輕盈又剛直,劍柄被製成有些彎曲的弧度,讓持劍人握著舒服又能抓得更穩。
朝江月在劍上細細摸索,突然在劍柄低端摸到了一個突兀的凹陷。
這麼完美的工藝不該有這種失誤的,他轉過劍柄仔細一看,劍柄底端刻著一個小小的姬字。
姬……朝江月收斂心神看向床上的男子,姬是皇姓,人在西北的皇族可不多,就是不知道他是那位鎮北王的親眷,還是太子的同母弟弟五皇子了。
看著外邊將近午時,朝江月估摸著自己等的那些人快到了,便將銀黑劍貼著姬淩曜放好轉身出了門。
“小哥,我出去一趟,要是我阿兄醒了幫我轉告他一聲,午飯幫我們先備著吧,等我回來或者我阿兄醒來再吃。”朝江月見那夥計點頭應著,就出了門,向附近的泉州驛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