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是雨。
自那蒼白的天空灑下人間,焦急著地號哭著,如同嬰兒重回母親的懷抱。
女孩撐著傘,慢慢走過積水橫流的街道,在八月底的南坊市,默默地與一個又一個行人擦肩而過。
暴雨,曆經歇斯底裡宣泄後歸於平靜。風卻照舊狂傲,吹歪了女孩手中的傘,雨水瀉了她一身。
女孩停下腳步整理雨傘。
“沙沙,沙沙……”
耳蝸裡響起一支輕柔的曲子。
她傾耳聽見風帶著細密的雨聲穿過樹林,和著秋日未歇的蟬鳴,一同合奏。
聽啊,多麼和諧的曲調!
女孩不再駐足,接著走了幾步,稍後,她又聽見了一陣細細的抽泣聲。
誰在哭泣?
在一叢鮮綠的矮冬青前,是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小女孩。
綠化帶的泥土,潮濕又新鮮,裡麵趴著它的朋友,一隻剛死去不久小貓,四隻爪子老實得蜷縮
在肚子地下,姿態安詳,像隻是睡著了一樣。
它會醒嗎?
不,再也不會了。
小女孩的哭泣,共振一樣帶動了她的情緒。她彎下腰,雨傘傾斜地放下,讓它擋住哭泣的小女孩和死去的小貓,自己撒開腿,跑走了。
道路上的積水濺在她潔白的裙擺上,卻像宣紙上暈染出了一樹的墨梅。
這是陳一璿夢中長大了的鬱叢青,和……幼時的陳一璿自己。
小一璿拾起雨傘,呆呆地目送著鬱叢青遠去的纖長身影,直到視線模糊成白茫茫的一片,身在雲裡,還是置身霧裡?你的悲歡與誰相連,為誰而泣?
故事的開始,夢的發源,又在哪裡?
細雨逆流回天,枯葉重返梢頭,丟棄過往的記憶,是否能回到昨天……
於是,她構築了一個“一人的世界”。
在陳一璿精心構築的世界裡,沒有遺憾,沒有悲傷,太陽可以永不落下,生死仿佛也可逆轉……
回到昨天,重返過去……與逝去的友人永遠相依,永不分離,天崩地裂如何?海枯石爛又如何?
隻有我,隻有你……
有時候陳一璿也會想,未來該是怎樣的呢?
在她親手繪製的幻想藍圖中:
十六歲的鬱叢青,一頭烏發長發及腰,一襲白裙搖曳,嫋嫋婷婷。
十五歲的鬱叢青,坐在書桌前,手捧書本,顧盼生輝。
十四歲的鬱叢青,考場上奮筆疾書,課堂上如魚得水。
十三歲的鬱叢青,倘若少女懷春,是否會在課桌下偷藏言情小說呢?(想想,好像不太可能)
十二歲的鬱叢青,出現在小學畢業照上,個子高挑,站在最後一排,兩眼無神地注視前方。
十一歲的鬱叢青,剛剛痊愈,頭發剪得很短,露出青色的頭皮。
十歲的鬱叢青,好久不見。陳一璿想起一八年開學的那天,笑容燦爛的鬱叢青,身上好像一直帶著一種書香似的味道。
九歲的鬱叢青,來催陳一璿交作業,身為學習委員,義不容辭。
“你怎麼又沒寫完作業?”
“作業太多了,寫不完,不是我的問題,明明是他們的問題……布置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