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被她這麼一看,卻突然間閃躲起來,想了一想,乾脆把頭埋進女人的懷中,兩隻耳朵通紅。
女人見狀,捂嘴輕笑了一聲,道:“很抱歉,他就是這樣,見到漂亮的大姐姐,就喜歡盯著人家看。”
如果是平時的陳袖,聽見這話,八成要仰天大笑,然後擺出一個嬌羞又欠打的姿勢,連聲說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然而麵對這個女人,她隻能垂下眼去,抿著唇,半笑不笑地道:“是嗎。”
本就尷尬的氣氛,因此顯得更尷尬了。
久彆重逢,前女友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這事兒擱誰,誰都沒心情插科打諢。
“聽說......你最近找到新工作了?”
女人率先打破僵局。
陳袖抬眼掃了她一下:“我們全網拉黑,也沒有認識的朋友,你聽誰說的?”
女人捏著杯子的手有些僵硬:“我在報紙上看到的,上麵說你在幫人抓小三,還拿了好幾麵錦旗。”
有這事兒嗎?陳袖緊急回憶了一下,她好像把錦旗當抹布擦桌子用了。
“我自己就是被小三的受害者,當然不希望彆人也淋雨。”
女人舉起杯子的手僵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咄咄逼人,這可不像我。陳袖在心裡念叨。剛才到底為什麼衝到對麵來著?要是當做沒看見,現在就已經在樓上買買買了,昏了頭不成。
方才第一眼看到女人,親眼見到她眼角的細紋,還有明顯滄桑了的眼神,陳袖就很想用指腹撫過她眼尾的皮膚,感受那裡的溫度。女人的眉眼曾是她最愛的地方,多少個窗外風雨飄搖的夜晚,她們彼此相擁在柔軟的床榻間,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就隻是感受著對方的心跳,和自己胸膛中跳動著的節拍慢慢重疊在一起,再度望向對方的眼睛時,整個世界就隻有彼此的麵龐而已。
她曾把麵前這個人當做自己的真愛,自己的唯一,她也堅信對方是這樣想的。她曾有過一個瘋狂的念頭,便是拋棄神位,將自己徹底降為凡人,失去所有的力量,隻為與她廝守終生。很可惜,她能探出對方的情緒,卻改變不了姻緣簿上早就篆刻好的結局。
姻緣天注定,愛恨糾纏隻是仙家修行路上的一道坎。作為彩羅公主陳袖,她可以任性地不顧天理倫常、是非道理,修改所有人的感情命運,但是作為愛神,她不可以。
她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前任這種東西果然隻能存在於回憶裡,當麵兒見到人家的孩子,對自己的心臟來說,還是有些太極限運動了。
她乾脆把話往絕路上講:“就你一個人帶孩子,你老公呢?保姆也沒來?”
女人愣了一下,慢吞吞地回答:“......阿姨今天回家探親。”
陳袖扭臉看了看四周。
“所以,你的男人在隱身?”
“我......我離婚了。”
陳袖心裡一突突。
這不可能。
十年之前,你我徹底斷絕往來,老娘親自登上月宮翻了落灰的姻緣簿,你和小三軟飯哥白頭到老、恩愛一生,乃是本神親自檢驗過的情比金堅。
現在突然有了變化,難道,是誰改了我的小本本?不可能,誰有能耐改我的小本本?!
難道是大哥?
不對,風遣鶴自從見我談戀愛之後就羨慕得咬牙切齒,他本來就看不慣我,後來看我的眼神跟看垃圾一樣。他還非要裝作不在乎,雲淡風輕的,天天吃齋念佛,實際上印堂氣得直發黑,內心嫉妒得都冒煙了,方圓三十米之內無人敢靠近。估計吧,是喜歡著誰,但起碼上千年都沒敢表白,大慫包一個。
見我感情失敗,他不放鞭炮大肆慶祝就不錯了,還幫我改姻緣簿解氣,下輩子都不可能。
陳袖正在內心排查著可能人選,一條胳膊突然搭在了她肩膀上,隔著風衣的布料,輕輕捏了捏她的肩頭。
她回過頭去,一張在非工作時間內絕對不想見到的臉,閃現在眼前。
事務所全體員工的頂頭上司蘇程同誌,擠出一張比太陽還燦爛的笑臉,另一隻手還抱著一大束誇張的玫瑰花,故作親昵地道:“親愛的,我終於找到你了。”
陳袖張大嘴巴,今天是愚人節嗎。
她迅速發出一道秘密傳音:親愛的老大,是三八周刊又缺素材了嗎?
蘇程神秘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