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句話像是雷霆一般劈進風遣鶴的胸膛中,攪得那處血肉模糊。他其實一早就明白,自己這不堪入目的情感是該天打雷劈的,光明神對他如師如父,他本該隻對其有敬愛之心,除此之外一絲多餘的都不能有,可是......
可是,天下誰人能不沉醉於光明神的垂憐呢。
一開始,風遣鶴孤單極了,他隻是想要彆人看得到他。
不需要太多,問問他的近況,陪他說一兩句話便足矣。
然而得到這些之後,風遣鶴又貪心不足地想,要是彆人可以關心關心他就好了,比如提醒他天冷多穿衣,下雨記得帶傘,不要為了念書熬得太晚。
這些都被慢足之後,風遣鶴就越來越不知足,他想彆人可以多多指點他,在他犯錯的時候耐心講講道理,病了的話,彆人願意親自煎藥送到他床邊,再一勺一勺吹涼了喂他喝下去。
這些彆人,一直以來都隻有陳肅,沒有旁的人。
風遣鶴也不需要旁的人關心他,他隻想要自己在乎的人關心他,便自動忽略掉了其他的人。
原來這種異樣的、會打擾他專心修仙的情緒,就叫做貪慕,叫做癡戀,叫做愛而不敢求。
其實他早就想過,若陳肅哪天想明白了,願意舍身踏入紅塵,去尋哪家的人來成親,那就去,這是他的自由。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一直一直守護在陳肅的身邊,用生命來保護他、成全他,再遠遠地看著他夫妻和睦,相伴終生。
但無論如何,這個人都不能是墨骨。
墨骨此人,滿腦子瘋狂主意,心情極不穩定,嗜血成性從不控製,若是將來他想要傷害陳肅,那該怎麼辦?
“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認,我隻是師父的一個徒弟而已。”
風遣鶴喃喃道。
“作為徒弟,作為他曾經的侍從,也作為金庭神侍,我有全部的責任,避免惡人成為他的家眷。”
“......那你想誰做我的家眷?”
一道溫和的聲音傳至耳畔,風遣鶴嚇了一跳,急忙轉過身去,瞧見陳肅又用他那副笑吟吟的輕鬆表情盯著自己,原來他......其實沒有被墨骨所傷嗎?
“你......”
風遣鶴怔住了。
既然墨骨沒有傷他,陳肅神態為何如此疲憊?像是受了重傷一般,瞧著讓人心疼得要死。我才離開前線一個月不到,難道他們瞞了什麼沒告訴我?
墨骨站在旁邊,一手支著粗壯的樹乾,搖搖頭:“你的徒兒啊,真是慣會栽贓人。我看你睡在樹下,想幫你摘走落在肩頭的枯葉,這般善良舉動,都被他誤會成要禍害你。”
“一連開了好幾天的會,我睡得那般少。今天好不容易歇會兒,又被你們兩個活活吵醒,真是不消停。”
陳肅扶著風遣鶴的手臂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與落葉,又突然問墨骨:“聯姻一事已商議結束,你怎麼還在這裡?”
墨骨指了指自己:“我嗎?”
“不然呢?這裡還有幽冥之地的人嗎?”
墨骨指了指那仍然橫在二人之間、且表情十分不善的風遣鶴。想必若沒有陳肅在場充當和事佬,兩人早就當場打起來了。
“他?他是我天庭的人,早就不是你們邪族中人了,彆亂指。”
風遣鶴聞言胸膛一暖,心中的不虞被安撫下去許多。
墨骨皺眉:“會議最終敲定,待你傷愈之後,我們便即刻成親。以你的養傷速度,三五日不就好了?我多待幾天又有何妨?”
風遣鶴隻聽第一句話,便炸毛了一般,拉過師父上下掃了半天,急切地尋找傷勢所在,但搜尋半天,卻是什麼也看不到。
但他這心裡,總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陳肅嘿嘿一笑:“這傷可不好養,我明日便進深山老林中閉關去,一閉就是二百年起步,你就仰著脖子等去吧!”
墨骨傻眼了,他沒想到,光明神居然也有耍無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