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愣神的時候,陳肅走回來,輕輕拍拍他的肩。
曾經弱小到一隻手就可以覆蓋住的肩,如今已這般堅實可靠,小徒弟成長得如山一般高,也如山一般穩重,他是真的長大了。
陳肅對著他,又笑了一笑:“師父這回閉關的時間是有些長。如果想念我,你可以給我寫信,等我出來,你寫下的每一個字,我都會仔細看,好嗎?”
說完這個,他便頭也不回地走進山洞裡。
風遣鶴獨自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
自打聯姻的事一敲定,三界算是徹底安歇下來。
其實,本來最多也就打到這個時候。天庭眾神仙在光明神的帶領下全力抵抗,但凡是個有戰鬥力的神仙就上過戰場,其中以天庭書院死傷最為慘烈。而幽冥之地對此早已無計可施,他們的歪主意壞點子儘數用了個遍,也沒能往前再推進一步,更是在這場耗時久遠的大戰中折了近乎所有長老,他們主子險些成為光杆司令,何苦還要再打下去。
光明神一閉關,天庭群龍無首,死神與財神全力保舉彩羅公主暫時繼位,對此滿天庭眾說紛紜,好幾個月也沒統一口徑。
再後來,死神的耐心被磨得一乾二淨,乾脆找上幾個出頭反對的神仙,狠狠揍上一頓,好說歹說,以武力勸服了多半神仙。
然而登基大典開始的當天,文武二神和群臣一齊在瑤池候著,卻遲遲等不來彩羅公主。
財神趕忙去尋,在她的枕畔,發現一封獨留給財神的信,這信的字跡龍飛鳳舞,竟與失蹤多年的時間之神如出一轍。
信上說,公主殿下博愛眾生,自願為三界帶來春天般的溫暖與關懷,大師伯我要領著公主四處安撫民心,一時半刻回不去,爾等請自強。
死神與財神兩個,隻得站在師父閉關的山門外,向內傳音問詢意見,足足等了一個月也沒回信。
死神想拉光明神的養子來救場,此人也就是冥神帝溪。然,那場大戰死傷無數、牽連甚廣,將整個天地徹底翻新一遭,陰曹地府原先的閻王爺隕落在這場大戰之中,世上與他老人家沾親帶故的人,唯有冥神。
早在光明神尚未閉關之時,地府便派來全部可用人手將冥神給求了過去,此時此刻,冥神早已在地府安家落戶,若要強行綁走,隻怕會引來地府的激烈抵抗,於兩地和平十分不宜。
無可奈何之下,死神隻得把戰甲一卸,親自登上帝位。
兩百年間,死神從未有一日懈怠,兢兢業業地與財神一起,將殘破不堪的天庭扶持起來,諸多想趁尊神不在伺機作亂的叛黨亦被他一一清除。山神拖著疲憊的身軀回神陵閉關,水神一邊養傷一邊恢複各地生態,冥神在地府忙著助大量生靈輪回轉世,一幫半大不大的神仙,經過此遭一夜之間長大成人,各自肩負起責任來。
一日,趙崢雪抱著幾十本折子往書房走,剛進門,瞧見風遣鶴又握著筆在寫些什麼,表情是她少見的溫情脈脈,活見鬼了一般。
趙崢雪心想,難道是大師兄有了什麼牽掛的人。
她將折子往旁邊整整齊齊一放,再看那邊,風遣鶴已迅速收起信紙,好似在寫什麼見不得人的語句,但她一點也不好奇,也沒有心力去好奇。
“又是凡塵的事?”
她師兄問。
趙崢雪點點頭。
“自陳肅閉關之後,凡塵就跟捅了災害窩般,沒一年消停過,我那日親自去瞧過,也並無被施下歹毒之術的跡象,真是奇怪。”
趙崢雪眉梢微動,表情怪異。
師父一閉關,你這家夥不喊敬稱也就罷了,居然還敢直接叫師父的大名,還念得這麼深情款款,怕不是被誰奪舍了吧。
然而她大師兄被她用這般探究的目光盯著,麵上卻並無異樣,反倒堂而皇之地繼續那樣喊:“說起來,陳肅也快要出關了,這種時候千萬不能懈怠,要讓陳肅知道,咱們能夠為他分憂,他出來之後,無須像往日那般操勞。”
趙崢雪站在桌前,半個字都沒聽進去。
她滿腦子,皆是夕日大師兄叮囑她一定要尊師重道、敬愛師長時的嚴肅表情,她越想越無語。
我倒是敬愛了......你呢?風遣鶴你這個兩麵三刀的叛徒!
不成,我不能白當孫子。
趙崢雪組織了一下語言,努力將對師父的大不敬之稱融合進話裡去:“哦,一切照舊便是。待陳肅出來,咱們還要為他一一彙報災後重建的近況,到時有的忙呢。”
誰知,她冠冕堂皇的大師兄聽聞此言,居然皺起眉頭來,道:“你為何這樣喚師父?”
趙崢雪:......
那你又為何這樣喚師父!
逆徒!
胡鬨結束,作為兩任天君的堅實臂膀,趙崢雪還是要兢兢業業地彙報工作:“對了,這次凡塵遞上來的萬民書,內容似乎與往日不大一樣。”
風遣鶴拿起折子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