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結束後，便到了高二下。

畫室裡的前輩多已出了聯考成績，開始輾轉於各大院校參加校考。日子變得匆匆，年夏除了爭分奪秒地補文化課，泡在畫室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待到四月份校考合格證分發，便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年夏偶爾會看著畫室外的春景發呆，不知來年此刻的自己會是什麼樣的情境，或歡喜或悲傷，或仍有著對藝術的滿腔執念，或趨於現實變得安於現狀。

期中考成績出來後，葉班找年夏談過，大致意思是保持現在的文化課排名的話，普通高考後也能進一所不錯的一本院校了。

聽起來是個極具誘惑力的建議。而年夏隻是笑著說：“老師，我的目標是全國最好的服裝設計專業。”

她看見葉班眼裡的惋惜和祝福，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學藝術的人總是孤獨而又勇敢。

日子就這麼枯燥無味地從草長鶯飛的四月到了夏花盛放的六月，直到畫室裡有了新麵孔，畫室裡的前輩有的離去，有的又背著畫板回來，直到高三的學生參加完高考後從教學樓頂紛紛揚揚地往樓下丟課本，直到他們陸陸續續又笑又哭地背起了書包依依不舍地離開學校。

年夏他們參加完高二下的期末考後，便在暑假開始前把書本和個人物品都搬到了新的高三教室。

高三的學生都走了，桌麵洗得乾乾淨淨，黑板擦得一塵不染。

“夏夏，我們這期板報出什麼呢？”

年夏和宋雨熙等人聚在新班級的黑板前，想趁著暑假開始前把板報出了。暑假開始後年夏便要去參加美術集訓，再回來就是高三下了。

宋雨熙坐在桌子上低著頭晃著腳，好似漫不經心地說：“這是我們學生時代的最後一次板報了吧？”

氣氛突然有些傷感。

年夏往她後背用力一拍，搖了搖手裡的水粉，打破沉寂的氣氛：“以往我們都用粉筆畫，這次我想用水粉畫，能讓我們這次的板報保持得久一點！”

年夏拿起手邊的筆便在黑板上開始分區，邊劃邊點：“布局我都差不多想好啦。中間這塊留給準高三學生必須要的倒計時，最左邊和最右邊分彆留來寫注意事項和貼試題範本。剩下的這個地方，我準備畫上海浪和一艘大大的船。”

她指著黑板最中間的地方，笑得盈盈：“這次的主題我也想好啦。就畫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希望我們都能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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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集訓的這天，年夏起了個大早，提上行囊出了家門。

這是趟遠門，一去便是差不多半年光景。

天剛蒙蒙亮，空氣裡還夾著露水剛剛來過的味道。年夏在小區門口迎麵遇上了晨跑的係黎昕。

“年夏，巧啊。”

年夏看他穿得輕巧，像晨練又不完全像晨練的休閒裝扮。她亮起手機屏幕看了眼時間，問道：“早呀，係大神。你剛巧這個點晨練？不會是專門來送我的吧？”

係黎昕抓了抓頭發，有一瞬的局促。

“被你發現了。你感動不？”

年夏配合地假裝做了個立定的動作，開玩笑道：“不敢動！不敢動！”

係黎昕勾著唇笑了笑，順其自然地接過了她手裡的行李箱，問她：“證件，必備的生活用品，還有錢，都帶齊了嗎？”

年夏側著身掃了他一眼，笑得有些無奈：“係黎昕，我又不是小孩子，行李我早就盤點齊了！而且我一個人去過很多地方的。”

“你知道銀灘的海有多藍嗎？它會在起潮的時候跑到沙岸上，揚著雪白色的浪花，跟你炫耀銀灘的沙子是軟綿綿的，陽光下會像珍珠一樣閃著銀光。你知道古都的落葉是朱紅色的嗎？剛落下來的秋葉摸上去乾乾澀澀的，但輕輕那麼一搖，它沙沙作響，好像小孩子在街頭唱著民謠，跟你講長安千年的古史。還有霧凇島的雪，晨起的時候會在枝丫上掛上晶亮的碎冰，像是童話故事裡的水晶鞋，剔透瑩亮得連王子都會動心。”

年夏同係黎昕並肩走著，同他聊她曾經去過的地方。係黎昕就這麼靜靜地聽她說，很少插話。他的視線落在她被晨起的朝陽籠罩得明媚的側顏，感覺光暖進了自己的心坎裡。

“係黎昕，謝謝你。”

年夏突然側過身來，半仰著頭笑意盈盈地看著係黎昕。

係黎昕不明她怎麼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看著她的眼睛問道：“謝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