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我在。”
年夏的淚水在係黎昕胸前沾濕成一片。係黎昕抱她在懷中,一下一下地拍她後背,像安撫被噩夢嚇醒的小孩子一樣,輕聲安撫她。他身上淡淡的沉木香縈繞在她的身邊,磁性低沉的嗓音像一味安定劑,讓她慢慢地止住淚水。她的呼吸漸漸放緩,眼皮下沉,最後枕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又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
係黎昕將年夏放平到床上,為她掖好被角,轉身離去時手腕卻被她緊緊拽住。
年夏像抓救命的繩結一樣,拽他拽得緊緊地。她睡得迷迷糊糊,睡夢中隻覺得那股安穩的沉木香要離她遠去,出於本能伸手去抓他。她眼尾的睫毛不安地抖動著,聲音是少有的哀求低語:“求你,彆走。不要離開我。”
係黎昕的眸子暗了暗。他以為她在睡夢中喊顧明遠,她的低語就像一根銀針,刺得他心臟收縮般地疼。有那麼一刻他想狠下心抽身離去,可她像無助的孩子,隻拽了他的手。片刻的沉默之後,他終究是反手握住她冰涼的指節,慢慢躺到她的身側。
他想:罷了,就算她在夢中喊的是彆人的名字,他也認了。
係黎昕用另一隻手輕柔地去擦她眼角的淚痕,沉著聲音哄她:“我在這陪你。不怕。”
她本就睡在靠近床沿的那半,隻能容得下他一部分的身體落在床上。他和她之間的距離近到他微微向前,就能埋進她膚如凝脂的脖頸。這距離曖昧到讓他微微苦笑,想著等她明早醒來,定要惱羞成怒,罵他孟浪。
年夏的鼻頭哭得通紅,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慢慢抖動著。她向他躺著的地方縮了縮身子,湊到他的懷中,另一手輕輕拽他身上的布料,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讓他離開。她幾乎是出於無意識地,低聲呢喃他的名字,小聲哀求他不走:“係黎昕,彆走。彆離開我。”
她的小聲呢喃卻在他的耳畔轟炸開,像一枚濃香的牛奶糖,直接塞入他的嘴中,甜得他的嘴角上揚。係黎昕眸子中的黯色一點點亮起來,他低頭去吻她的額頭,她的睫毛,她的鼻尖,動作輕柔,像在吻一件珍寶。他低沉的聲音像緩緩的大提琴音,落進她的耳畔,好似在奏安眠曲。
“夏夏,我不走。我不離開你。”
她受驚的表情安定下來,輕輕應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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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夏上半夜睡得不安穩,窗外落雷,夢境裡全是連綿不絕的夢魘。而下半夜似乎有人在屋內燃安神香,若有若無地縈繞在她身側,哭累了之後反而睡得安穩。
年夏是被生物鐘喚醒的。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熟悉的白牆壁,而是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他閉著眼,睫毛長長,眉頭微微鎖著。
年夏鬼使神差地摁上食指,去撫他的眉骨,想撫平那上麵的不平。然後她的指節向下,慢慢地沿著他的臉部輪廓滑動,落到他的喉結。
雨也停了,一大早醒來就看見他,今天一定會是美好的一天。她想。
意識倏然清醒過來。年夏想起夜裡最後是自己去拉他的手腕,哀求他不走。而此刻,另一隻仍與他十指相握,掌心溫暖。
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她自以為的矜持形象,毀於一旦。
“嘀嘀嘀。”年夏床頭的鬨鐘應景地響起來。她慌亂地起身去關鬨鐘,可她和鬨鐘之間還隔著一個他,讓她不得不伸長身子,半個人側身掛在他身上,探長手臂“啪”地一下摁掉開關。
係黎昕的耳骨輪廓微微動著。他從睡夢中醒來,一雙桃花眼像蒙著清晨的水霧,睡眼惺忪,正朦朦朧朧地看向年夏。
年夏的腦子中隻有“完了”兩個字,手懸在半空中,左右為難。
他看見她半個人扒在自己身上,明明是曖昧的姿勢,她卻硬得像塊鐵板。他反應過來,長長地“哦”了一聲,刻意拉長尾音,引得她的小鹿眼慌亂地眨。他的眼尾上揚,唇角也勾著好看的弧度,用慵懶的低沉嗓音引誘她:“夏夏,你一大早的,投懷送抱?”
年夏驚慌失措地眨眼,上半身下意識地掙紮。係黎昕本就隻有半張身子放在床上,一夜下來因為不舒適而睡得身體發麻。年夏這一大動作,兩個人雙雙失去重心,從床沿跌落到地上。
巨大的一聲響,然後是係黎昕手肘部傳來的一聲“哢噠”脆響。
他被年夏壓到地上,皺著眉頭悶哼疼得悶哼出聲。
“係黎昕,你摔斷哪了?!”年夏清晰地聽到他身上某處傳來的骨骼斷掉的脆響,也不管自己現在正趴在他身上,胡亂地翻找起來。
“年夏!”係黎昕額上的青筋隱現,他克製地咬著下唇,抬手摁住懷裡不安分的她。他幾乎是從牙縫中硬生生地擠出幾個字,警告她:“你先彆亂動。”
“嗯?”年夏睜著一雙迷茫的小鹿眼盯著他瞧,顯然是沒理解。
係黎昕的喉結微微滾動,話說得支支吾吾:“我…是個正常男人。喜歡的人在懷,難免滋生欲望。”
他的話音未落,年夏就明白過來。她的臉頰燒得通紅,大腦直接宕機。
係黎昕小聲提醒她:“要不你先站起來?”
年夏這才從思緒中重啟,人慢慢撐著床沿爬起來。但她好像剛參加過極限長跑,全身無力,手上脫力,人沒站起來,就又重重摔回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