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楨敲開範煜的房門,見他睡眼惺忪,已然準備入睡的模樣。
“......有事嗎?”對視兩秒,他神情恢複清明。
“不請我進去坐坐?”柳楨手臂環胸,靠在門柱上,挑眉笑道。
“孤男寡女,有失體統。”範煜表示拒絕,手扶在門上,準備關門。
柳楨“哎”了一聲,用腳抵住門,攔道:“瞎講究,你都進過我閨房了,還怕這個?退一萬步說,我一弱女子又能把你怎麼樣,我就算想用強的,也沒那個能力呀。”說著,還上下打量他,用眼神對他上下其手。
他被她看得心底發毛,惱羞成怒地敞開門,也不管門,轉身就往屋裡走。
一看玩大了,柳楨關了門,忙追上去,給個甜棗:“彆彆彆,我錯了還不行嗎?”
範煜給自己倒了一口水,慢慢飲儘了,眉眼微斂,瞅著瓷碗,不瞅她。她見他喝水,喉結隨著吞咽而上下滾動,心中被火燒一樣,便也覺得口渴起來。
柳楨願為此取名為:俊男喝水圖。
“我也要喝。”柳楨捧著一個碗,放到他麵前,左右晃了晃。意思很明顯,讓他幫忙倒水。
“......”
“大人不記小人過?”見他不動,她又晃了晃。
範煜意外的好哄,抬頭看了她一眼,默默地給她倒上了水。
她心裡剛這麼想到,端起瓷碗,喝進嘴巴裡的卻隻有一滴水。柳楨瞪了他一眼,卻見他隱隱發笑,顯然是故意的。
頭一次吃癟,她心裡暗罵道:看起來是個清白的,內裡卻是黑心腸,一肚子壞水!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柳楨提起水壺,水流嘩啦啦直下,很快盛滿了一碗。她邊喝邊指著他說:“你真是——”
範煜氣也消了,於是撐著手,聽麵前這個喝水豪放派講話。
咕咚咚喝下一大口水,跟飲酒似的,柳楨一擦嘴角,睨了他一眼:“和我不相上下。”
“彼此彼此。”範煜笑眯眯地回道。
柳楨鼻子出氣,重重哼了一聲。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她從袖子裡掏出一兩銀子,放到桌上推給他,“這是報酬。您君子舍身陪小人,小人淚如泉湧、感激不儘。”
範煜不知想哪去了,以為她要買他陪她一夜,還在想怎麼勸誡她,跟她講仁義禮智信,卻聽見她的下一句話,頓時全身不自在了起來,覺得自己才像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見他半天不言語,柳楨用手敲了桌子兩下,似是有些不耐。
他終於回過神來,脫口而出:“你覺得我很窮?”
難道不是嗎?她自然是不敢問出口。
坊間傳聞,範小郎煢煢孑立,孤身一人,離開姑父姑母一人生活,上山砍柴,苦活累活一人全包,都怪沒個小娘子相陪,怪可憐的。
柳楨發誓這些就是她聽來的,所言難道為虛?
又見他坐牛車,吃大餅,所見難道為虛?
她眨了眨眼,態度很真誠,你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想說:不然呢?
範煜搖搖頭,忍俊不禁道:“高縣尉雇我行事,自然是有報酬的,再說平日裡教書抄字也攢了不少,雖說不多,但也沒到那種地步。”
“那你既然有錢,乾嘛不雇輛馬車,雇個車夫,還省的自己動手。”柳楨半信半疑道。
“我既然有牛車,為什麼要雇輛馬車,雇個車夫,不自己動手呢?”範煜說。
柳楨想了想,哦了一聲,明白了,他這是勤儉節約呢。
不錯不錯,和她一樣。
柳楨麵無表情地收回銀子,“你與我相比,簡直是不逞多讓啊。”
手還沒碰到銀子,範煜早一步拿到了手上,笑著看她:“既然柳大小姐出手闊綽,某何有不收之理?”
柳楨不怒反笑,按兵不動。
範煜正奇她無所動作呢,卻突然被人猛地一撲,好不容易穩好身形,那人又是左撓又是右搶,使他東倒西歪。
“柳楨!”
“你耍賴,還我的錢!”
“......”兩相糾纏,範煜率先投降:“鬆開我,我就給你。”
“你先給我,我才鬆開。”柳楨不吃他這一套。
“......”
“......”
“那我給——”
“那我鬆——”
兩人達成共識,兩個人“唰”的一下分開了。柳楨奪回了她的銀子,範煜奪回了......他的清白。
經過一番激烈的“對抗”,柳楨的衣服倒還好,範煜的長袍倒是被她扯得有些鬆散。
範煜對她的武力有了新一番認識。
她剛準備道歉,卻聽見隔壁屋傳出尖銳的喊叫聲,這把她嚇了一跳,身體比她先一步反應過來,拉開門衝了出去。範煜整了整被她弄散的衣服,緊隨其後也跟了出去。
聲源來自地字四號房,也就是範煜和她房間中間的那一間。
破門而入後,卻見得這樣一副場景:
年輕女人全身赤/裸,如落花凋零,割喉而亡,噴濺的血跡在薄被上開出一朵朵殘忍的花。她目光呆滯,了無生氣,眼睛還在奮力睜著,試圖看清楚奪命之人,要拖他一起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