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上的字跡與昨晚夢中的如出一轍——你苦苦找尋之物,卻在我心。
“不是夢?”她咦了一聲。
“是夢。”範煜卻說,他笑了笑,“你還有什麼秘密?”
柳楨漲紅了臉,“我哪有什麼秘密!全都和你們說過了,做這樣的夢,難道是我可以控製的嗎?”
範煜趕緊討饒,所幸柳楨並未糾纏。
他們圍湖繞了一圈,發現正如柳楨所言,此地偏僻,人煙稀少,偶爾有一兩個人路過,也是步履匆匆,好像很是忌諱這個破敗的地方。
湖中央有尊者目犍連的立像,雙手合十,長身靜立,一雙慈悲目長眺遠方,袈裟褶皺栩栩如生,底下有一石座,上麵刻著四個大字——大目犍連。不過佛像已經破敗不堪了,暴露在雨雪風霜,就算是金子做的,也注定有所損壞。
柳楨不禁想起一句諺語——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她想:世間沒人管他,他還會管世人嗎?
走著走著實在累了,他們找了附近一處茶館,準備歇到晚上再去寶蓮湖一探真假。期間,柳楨有提出說她要不先回寶蓮寺,留下他們二人在寶蓮湖這,兵分二路,勝算也能大一點。不過沒得到範煜和李百藥的同意,範煜說她對這熟悉,有做過那樣一個奇夢,理應留在這裡。
李百藥則表示他要跟著她,不論她選哪一個地方。柳楨隻當他怕丟了她這個金主。
“那要不然,”柳楨不強求,轉了轉腦筋,一本正經道,“你們去寶蓮寺,我留下來。”
得到的隻有範煜飽含深意的一笑。
“怎麼著,瞧不起我唄?”她佯裝怒道。
“沒,小生哪敢呀!”他飲了一口茶,心情愉快地笑了兩聲。
最後也沒決出個所以然來,三個人喝喝茶聊會天,很快的功夫,太陽便落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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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人都是有惰性的。
柳楨他們歇了一下午,天氣又熱,隻有待在茶館才是舒舒服服的,聽幾下小曲,聽一會說書,再聊聊八卦什麼的,簡直不要太爽好吧。
但是時光不等人,一寸光陰一寸金啊同誌們,最後柳楨終於想起了她的小蓉和新朋友薑雁,天還沒黑,拉著這兩個懶男人就要往寶蓮湖趕。
等到了寶蓮湖時,三人早已熱汗涔涔,水分不要錢似的往外冒。李百藥文文弱弱,比那秀才範小郎還要虛弱,一通趕路,眼下已是臉色蒼白,氣喘籲籲。柳楨倒是很有興致的樣子,沒辦法,一想到自己的好友被壞人挾持,說什麼都要把她們救回來。
“我說,李大夫,你真的不要緊嗎?要不你回茶館歇著吧,我叫掌櫃的給你開間房,我們還要等到子時呢。”她見李百藥心意已決似的咬牙搖頭,隻好又說:“那——你布袋子裡有什麼東西能幫你緩解一下,我替你拿出來。”
誰知李百藥連忙捧著他的醫藥包一退再退,嘴上磕磕絆絆地說:“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了。”說著低頭叮叮當當從包裡翻出一個小瓷瓶,手指伸進裡麵,小心翼翼扣了一點點白色的膏體出來塗在太陽穴的位置,又塞回紅瓶塞,放了回去。他想了兩下,又掏出來,遞給柳楨,“柳小......柳楨要來點嗎?”
“這是什麼?”柳楨咦了一聲接過。
“用薄荷葉製成的,師父管這個叫清涼油。”
“你還有個師父?”
“啊,是的。”李大夫回憶了一下,神情帶著懷念,“師父教會我這些的,他還說——醫者以高尚情操,行仁愛之術,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內心。隻有做到這些,才能稱得上是仁醫。懸壺濟世布施善恩,醫道自在我心。”
“夫醫者,非任愛之事不可托也。不過僅僅做到這一步,也很難吧。百藥你醫術高超,又對每一個百姓平等收費,這是很難得的。”範煜有所感慨。
李百藥有些不好意思,他嘿嘿憨笑兩聲,卻耍小聰明地說:“範兄你有一處說錯了,我並不是平等收費,對待富人取其富,對待窮人不嫌其窮,師父管這個叫劫富濟貧。”
“呦,你師父還教你這個?”柳楨笑說:“這下我倒也想見見你師父了。”
“你想見他啊,可是我連他去哪裡了都不清楚,有一天起來的時候,他就不見了,隻留了一張字條給我,說是要雲遊四海,真不知道師父現在在哪裡。”
柳楨用完,遞給範煜,然後再還給李百藥,他又小心翼翼地把它收了起來。
走著走著,夜總算拉開了序幕。
“這位朋友——誒,先彆走呀!來我這算一卦如何?”
柳楨好奇一回頭,就見一跳大神的,戴著一八卦鏡,著一深色長褂,手裡舉著一把扇子把他們攔了下來。
仔細一看,這人麵前一破攤,錦旗倒是不少。前麵兩個短的錦旗寫的是:料事如神,未卜先知;修德悟道,指點迷津。後麵兩個長的寫的是: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功德五讀書;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貴人十養生。
年紀不大,倒是神神叨叨的。
柳楨嗤笑一聲就要往前走,卻聽那人扇子一閉,眯眯眼笑道:“瞎子走路不知坑,小羊上山遇虎行,魚見食兒不見鉤,隻見利兒不見凶。”
信手拈來的一卦,卻使她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