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確定是這嗎,怎麼看上去陰森森的——鬼節不宜出門,街上都沒幾個人,我們要不回寶蓮寺去等柳小姐回來吧!”秦二雙手抱住自己,跟在秦牧風後麵,畏縮著不敢前進。
“要回你自個兒回去,我倒是不怕,隻是不知道你怕不怕。”秦牧風瞥他一眼,哼笑道。
他隻是天生身體差一點,倒是有不輸常人的淘氣,小時候還誇下海口,要帶柳楨走南闖北,將這大曆看遍,看江南的雨飄過青磚綠瓦、聽塞北的風吹響駱駝脖子上的鈴鐺,在北方白雪中圍一紅泥小火爐,飲一綠蟻新醅酒。
隻不過——現在她卻把他拋下和一個秀才跑了,沒良心的丫頭,真是氣煞他也!真不知道那個呆頭呆腦的秀才有什麼好的......不就是個秀才嗎,他也能考啊!
“少、少爺!彆嚇我啊。”秦二的膽子可以和李百藥媲美了。但秦二長得壯壯實實一個小夥子,又不像李大夫那樣弱不禁風,這時候躲在一個吃藥長大的人身後邊,還挺有反差的。
秦牧風沒客氣,哈哈大笑了他一通,笑彎了腰,眼淚都要出來了,“男子漢大丈夫,這麼沒骨氣可不行啊。”
“這哪是骨氣不骨氣的問題啊!”秦二不服,“小人隻是惜命!”
看他還是一副憋笑的樣子,秦二隻好悻悻跟上他的腳步,讓他一個人留在這裡——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喂,秦二,這樣走著也怪無聊的,我和你講個故事吧。”牧風說。
“不、不了吧......”他家少爺什麼性子他還不清楚,還“講個故事”呢,秦二打了一個冷顫,準沒好事。他連連退了幾步,又不敢離得太遠,又隻好忐忑地回到他身邊。
“很久很久以前——”牧風管他樂意不樂意,笑臉一收就開始講故事,“有一個女人被虐待而亡。殺人犯手段殘忍地把她的身體分開,放到了樹上——”
“少爺,咱能不講了嗎?”秦二的聲音已經開始打起了顫兒,試圖阻止他對他進行鬼故事攻擊。
秦牧風不負眾望地瞪了他一眼,他隻好硬著頭皮聽下去。
“後來有人找到她的時候,一抬頭,在樹上看到了她披著長發的頭,赤/裸的上半身、纖細的兩條腿和一隻手——”
秦二僵硬地看了一眼周圍高大挺立的樹木,害怕真被他找到一具女人的屍體。一陣陰風刮過,他條件反射嚇了一跳,幾乎要跳到秦牧風身上。
“秦、二!”牧風咬牙切齒。
“抱、抱歉,您繼續,繼續......”秦二訕笑兩聲,吞了兩下口水。
秦牧風深呼吸,繼續道:“他們把樹上全都翻遍了,都沒有找到女人的另外一隻手。”說到這時,秦二反而沒那麼害怕了,他心想也許這女人天生就缺少了一隻手臂。
故事當然還沒完,秦牧風神色陰鬱下來,模仿故事中的尋訪者的口氣:“對呀,奇了怪了,怎麼少了一隻手呢?到底在哪裡呢?”他停頓了兩秒,似乎真的陷入了思考。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一隻手,“嗬”地一聲伸到秦二眼前,陰惻惻道:“原來在這啊!”
“啊啊啊啊啊啊!!”秦二抱頭蹲了下去,聲音驚得樹上休憩的鳥兒也驚慌失措地飛走了。
秦牧風笑了好一陣,卻發現秦二還沒站起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玩過了。他內心一瞬間愧疚,拍了拍秦二的肩,“好了,我不嚇你了,你快起來吧。”
“秦二?”見他還沒反應,秦牧風不禁疑惑出聲。
“噓——”害怕的神色已經從他臉上褪去了,他一把拽住秦牧風,秦牧風沒反應過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什麼啊?”
“火、好大的火......”
透過樹林的縫隙,火在林間燃燒。
*
很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這個時間,明知過客很少,又怎麼會有人選在廢棄的寶蓮湖邊擺攤算命?
柳楨來不及叫範煜停下。
“你是什麼意思?”她問。
那神神叨叨的的算命道士眼睛還沒睜開,歪著腦袋笑著說:“字麵意思啊。”他頓了兩聲,嘴唇一張一合:“小、魚、兒——”
她一怔。
“你是誰?”怎麼會知道那封信的內容?
“喏——”他手指朝一麵錦旗指去,一副“請看”的姿勢,依舊是笑著的。
“敬贈恭上張道清大師。”範煜接上。
“你來了。”柳楨說。
範煜嗯了一聲,李百藥好奇地探身看了一眼。
說曹操曹操到,早上柳楨還開玩笑叫他李百藥大師,這下碰上真大師了。
張道清兩隻手收回袖子裡,左手插進右袖口,右手插進左袖口,悠悠哉哉地看著他們。
“我們之前見過嗎?”柳楨擰眉。
“也許吧。”他挑眉。
可事實是,她印象中根本沒有這個人。
“所以——小魚兒,來一卦嗎?”
柳楨扯著嘴角回了他一個虛假的笑容,“不了啊,謝謝。”語罷,抬腳就往外邁了出去,來路不明的人不要理,尤其是這種跳大神的騙子,不多想的話,指不定就是來坑錢的。
“範煜,走了哦。”她吆喝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