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好像被難住了,好一會沉默不語,最後平躺著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含有一個旋的頭頂,隻說:
“我若碰了你,便做不得堂堂正正的人了。親近之人可以擁抱,可這是因為友情之親近還是愛情之親近呢?我有點分不清。”
柳楨鬆開手,嗡聲說:“你終於喜歡上我了?”
“如果我說喜歡,你怎麼辦呢?”
她僵了似的愣著。
片刻後,他又笑著說:“我亂說的,你忘了吧。”
說一句好聽的話,就為了把這句話還回去。柳楨臉不燙了,隻當他嘴皮功夫又上一層樓。
她哼哼兩聲,唰的一下掀開被子,一直手臂側著撐,高高乜他一眼,低道:“我呸,倒是一張好嘴!”
範煜這才發現,剛才不間斷蟄他的,就是她散落的碎發,一直淌到褥子上,如暗夜中的蜿蜒的遊蛇。
“欸,我釵子呢?”
她頭上一輕,便發現自己的頭發散了,兩手胡亂摸著。
一隻手橫在她身前,在濃墨的黑暗中摸出一隻蝴蝶狀的銀釵,遞給她。
“這是......”
他記起了這個釵子——當初從知縣王勇辦的書會跑出來在地上撿到的,就是在那時,他們二人才相識的。
柳楨沒聽清他一個人在那嘟囔什麼,她三下五除二把頭發挽起來,跳下床,賊嘻嘻地嘿嘿兩聲,露出兩排潔白的牙,裝模作樣“噓”了一聲,前進幾步,耳朵貼在門上,確定安全後朝他招了招手:
“行動!”
範煜好笑地應,身子一低卻在床下找到了一張老舊得發黃的粗糙的紙。
她聞詢而來,想了想,走了幾步,把掛著的簾子綁住,又把木窗撐起來。朝他低呼一聲,“來這看。”
將其展開,卻見一首毫無音律的怪誕之詩,似敘事似抒情,給人一種吊詭的感受,柳楨撫下豎立的汗毛,低低叫了聲倒黴:
一個騎士穿行樹林,
晨旦策馬匆匆而行。
黑發黑目無友無家,
海上星夜舫間女子,
風頭浪尖,翩翩起舞。
臉色蒼白快言快語,
但不,他難逃魔船!
範煜一翻,反麵則像忠告一般記道——
切記:
她的嘴唇沾滿鮮血,
她的雙眼空洞無光。
小心那些騙人妖精,
那些吸人血的幽靈。
事已至此,她揉揉發漲的腦殼,與範煜尷尷尬尬地兩相對視,分彆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無奈,她扯出一個笑,幽幽道:
“答應我,下次咱們彆住四號房,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