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是一回事,該正義的時候還是要正義。
柳楨心裡雖是這麼想的,實際上很大一部分勇氣來自於好奇心。俗話說:好奇心害死貓。
但架不住好奇啊。
黑燈瞎火進行兩個人的冒險,好像完成了以前十七年都未曾有過的體驗。上山下水不是沒有過,可是那些都與這不同,他們現在是為了百姓在戰鬥,而並非玩樂。
經曆了寶蓮寺的求子案,她才從深深的井中跳出來,從象牙塔中一躍而下——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麼多不公、不正義的事情。這同樣也讓她知道,原來自己是有價值的,是能夠被彆人所依靠的存在。
她好像找到生命的意義了。
“騎士騎著馬從森林中穿過,很快登上了一艘船。船上有黑頭發的孤苦伶仃的女人,等等,她是要變成妖怪吃了他嗎?”
柳楨將泛黃的紙條折好放好,似懂非懂地道:“什麼叫做‘吸人血的幽靈’,這裡藏著吃人的怪物嗎?”
身旁的範小郎若有所思,輕道:“我曾從古籍中見過世上有喜食人血的妖怪,分為三種,分彆是遊屍、伏屍和不化骨。他們四肢僵硬,手腳無法彎曲,且千年不腐爛。赤目青麵,長有獠牙,甚愛吸食人血,人血能使他們延年益壽。”說到最後,他轉頭看見她嚇得發白的臉,連忙哄道,“暫不知真假、暫不知真假,莫怕。”試圖緩和空氣中凝滯的部分。
她咽下口水,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死鴨子嘴硬:“我不怕。”
他被她的反應逗笑了,眼睛彎了起來,像明亮的月亮,“其實是我害怕,好嗎?”
柳楨總是在這種彆人需要幫助的時候膽量倍增,她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隻單純的以為他害怕了,於是伸手拍了拍他的頭頂,他也很配合的將腰彎下來,“你彆怕,我不害怕那些‘怪力亂神’之說,世上沒有這種東西,你彆怕啊,我身上有小刀,我保護你!”
範煜說好。
真是個一腔熱血的人呀,他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二人躡手躡腳地出了門,摸黑走到三樓通四樓的木板門處,見著一個碩大的鐵鎖,柳楨動手輕輕推了推,木門前後晃了晃,紋絲不動。
因為樓梯周圍沒有開窗,所以四周一片昏暗,即使眼睛適應了黑暗,鄰近也不過一個模糊的輪廓。
他們兩個對視一眼,她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來一個東西,範煜看不見,以為她是想要拿出火折子來點火,於是一驚,連忙按住她的手,低聲說了句“不可”。
她一笑,手從一旁滑了出來,將東西亮給他看,悄聲說:“一看你就沒見過這個,瞧,這可不是什麼火折子,這是鐵絲。再說了,我又不蠢,黑燈瞎火的亮燈,徐老板不抓咱抓誰?”
“你拿這個做什麼?”他半晌反應過來,“你要開鎖。”
湊近一點,掩飾不住的讚歎,“真厲害啊。”
她得意的斜睨他一眼,頗有感慨地道:“要是你小時候頑皮些,你也會了。”她一頓,又連連搖頭,“還是算了,這樣你秀才頭銜也不保了,哪還有那麼多姑娘找你提親。”
柳楨邊開鎖邊和他講,突然間哢擦一聲,鎖就開了。他看不過癮,她便又把鎖鎖上,又手把手教了他一遍。
“我教你開鎖,是用於自保的,你可彆犯罪啊。”語氣中頗有教書夫子的風範。
他學了一遍,有點眉目了,聽見這話好笑地應了,“柳小姐可真愛說笑。”自己試了半天卻還是不行。
“不耽誤時間了,你來吧。”
“剛開始是這樣的。”她接過鐵絲,安慰道。
他“哦”一聲,隨口問:“你當初也是這樣嗎?”
哢擦——鎖開了。
她一隻手把門推開一個小縫,轉過頭嘻嘻笑,
“那當然不是,我生下來就會。”
範煜又無奈又好笑,摸了摸門,跟在她後麵溜了進去。
“那秦小兄弟呢,他也會嗎?”他控製步子輕輕爬樓梯,仰頭看了看前麵的人,又問。
她鼻腔“嗯”了一聲,半個腦袋往後麵斜了斜,“就是他教我的。”
“你不是說你生下來就會?”
“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呀,這樣可不行,會被騙的。”
兩人嘴裡胡亂聊天,腳下發現木地板被不知那裡來的光照的發紅,且越接近四樓,紅光越甚。
很快便走到了徐氏客棧的四樓。
隻看一眼,柳楨便僵在原地,遲遲不再邁進一步。
範小郎也半天不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