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之後,天氣逐漸涼爽起來,高中生活像是突然被按下了開始鍵。
梁奈對這個學校有了初步的認識,這裡的學生分為兩撥人,一撥是通過好成績考進來的,各憑本事在這裡站住腳跟,等待他們的是遠方,是天高海闊。
另外一撥,是直升上來的,他們每天生活的異常精彩,來學校就像完成任務,因為他們需要念高中,所以他們來念,哪怕成績不好也會有後路。
其中一些人,是有後路的好學生,比如童莫顏。
還有些人,既沒有好成績,也沒有後路,夾在兩撥人之間,哪邊都格格不入,
隻感覺無力,卻又掙紮不開。
梁奈伏在桌上,聽著高峰講著些她不大懂的語法,粉筆和黑板摩擦的聲音讓她很煩躁。
她看了眼坐在左邊的方方,方方正心無旁騖地記著筆記,根本沒留意到身旁的人此刻正在盯著她。
有些好學生是天賦異稟,而方方屬於勤能補拙型的。
筆記記的跟她的名字一樣方方正正,開學一個半月就能整理出一本錯題本,總之所有能看得到她出現的地方她都在學習,當彆人還在背誦全文,她已經預習下一課了。
梁奈很佩服這樣的人,她問林千芋,你說我如果能做到她的一半,成績會不會突飛猛進。
林千芋說,那我會有點害怕。
梁奈和林千芋都是屬於想努力又集中不了精力的那類人,一邊想要好好學習,一邊又在放棄,這種人,最痛苦。
而尤芸就不同,她是徹底放飛自我的那一類,上麵高峰在眉飛色舞地講題,她在課桌下麵偷看小說,偶爾發出一兩聲輕笑。
高峰沒收她的小說,她就換一本繼續。
高峰批評她,她就嗬嗬傻笑。
高峰拿她沒辦法,隻能在講台上用小眼神默默殺死她。
終於熬到下課,到了一天中梁奈最喜歡的部分之一——檢查眼保健操。
學校是這樣安排的,高一高二各班的體委隨機排表,四個人為一組,在眼保健操期間,分彆檢查一個年級的紀律,也就是說梁奈每天都會輪到一次。
而今天,她輪到檢查高二年級,程嶼的年級。
高峰一喊下課,梁奈就從課桌肚裡掏出早就放在最上層的紀律表,拿著表格就往外跑。
被身旁的林千芋一把拉住:“才下課,你怎麼今天那麼積極。”
林千芋知道她要去檢查眼保健操,隻是平時都等上課鈴響起,才見她匆匆忙忙往外跑,事出反常必有妖。
梁奈側過頭,眼角眉梢都透著喜悅:“你不懂。”
不是積極,是迫不及待。
林千芋很無語,白了她一眼,揮手讓她快滾。
說完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於是她看看梁奈高興的後腦勺,又轉過身看看還在寫作業的童莫顏,隨後意味深長地長歎了口氣,重新趴回課桌上。
學校的布局挺奇特的,高一高二兩棟樓由側麵一條走廊連起來,走廊裡是老師辦公室和男女廁所,而高三單獨一棟樓,孤零零排在最內側。
梁奈穿過走廊,在轉角處找了個沒人的空欄杆靠著,沒一會兒,就看到兩個熟悉的少年從廁所出來,為首的是何青儒,手裡也拿了張檢查表,身後還跟著個傻樂的少年,剛洗完手,惡作劇式地朝前麵的少年身上甩水珠。
何青儒麻利躲開:“彆鬨了,檢查表都濕了。”
說完看到了梁奈,輕咳一聲,壓低聲音:“你那有意思的姑娘在前麵。”
程嶼嘟囔一句,加快腳步跑向梁奈,往她臉上也彈了兩下:“找我嗎?”
梁奈有些懵,搖搖頭舉起手裡的檢查表。
程嶼低頭掃一眼表格,指指身後的何青儒:“你倆今天一組啊。”看她表情懵懵的,臉上還掛了兩顆水珠,也不知道擦,又抬起手解釋:“水,洗手的水。”
梁奈又點點頭。
“你倆今天都彆記我名字啊。”說完和何青儒一前一後拐進教室。
何青儒走進教室,往講台旁一靠:“你彆老逗人家,你看人緊張成什麼樣子了。”
程嶼反駁:“你不也老逗你家那位。”
何青儒勾勾嘴角:“你自己聽聽,能一樣嗎,再說我們都認識十幾年了。”
程嶼不理他,自顧自走到座位上坐下,人向後一仰腿一伸,手交叉抱在胸前思考起來。
是因為,不熟嗎?
上課鈴響起,何青儒慢悠悠從班裡晃出來,他朝梁奈點了點頭,走在前麵。
梁奈跟在後麵,想起每次見到這人好像都是客氣又疏離,彬彬有禮又不容靠近的,不禁感慨了下,沒有林千芋在場的何青儒,是沒有靈魂的。
還是程嶼好。
但是轉念又想,程嶼好像不隻是對她,是對所有人都挺好,想到這又覺得心裡酸酸的,也不知道自己在酸什麼。
他個中央空調!
經過程嶼班級時第一節眼保健操還沒結束,教室外的樹沙沙在響。
梁奈很珍惜這樣的時刻,她能肆無忌憚注視著喜歡的少年,重要的是他並不知道。
安靜的教室,淩亂的書桌,少年半遮著臉。
一切都格外美好。
時鐘的滴答聲伴隨著她的心跳,此起彼伏。
看得正入迷,程嶼突然放下手轉頭,睜眼,朝她揚了揚下巴。
梁奈低下頭輕笑,想著他那句都彆記他名字,在紀律本上寫下:10分。
與此同時,前麵的何青儒用漂亮的筆跡寫下:9分,備注欄:程嶼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