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停在東京都立咒術高專的門口。
而那麼剛好，下了一路的雨也停了。
下車後，理紗把iPad還給向田監督，才抬頭看向高專大門。
她知道後悔沒用，但現在站在這裡又確實有點後悔當初沒有陪憂太來辦入學手續。
雖然來了也看不出什麼不對。
畢竟她也不是第一次來。
不過說到這個問題……
“憂太。”
“是？”
“爸爸媽媽知道這件事嗎？”
乙骨憂太微頓，遲疑道：“不太清楚。”他語氣聽起來有點緊張，“他們大概隻知道我有比較特殊的能力，具體的就……”
懂了，也就是隻有我完全不知道。
理紗抿了抿唇。
但她沒有在這件事上過多的糾結，因為緊接著，另一個問題也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那你同學裡……”
她不知道為什麼，把聲音放得輕輕的：“有和你一樣的嗎？”
乙骨憂太很快理解她的意思。
“有。我有個後輩之前也是普通人。”
他回答時聲音很低，語氣也很輕，像是在和她說什麼天大的、不能被知曉的秘密。
理紗不確定有沒有會錯意：“隻有他？”
“嗯。”乙骨憂太輕輕點頭。
“乙骨——”
對視中的兩人同時望過去。
向田監督一頓，才繼續說：“乙骨特級咒術師，夜蛾校長已經在辦公室，您可以直接過去。”
乙骨憂太頷首，轉向理紗：“走吧？”
“嗯。”
理紗跟在乙骨憂太後麵往裡走。
剛開始，她本來打算等乙骨憂太處理完任務，直接把人拽回家審問。
但向田監督說，高專的校長找乙骨憂太有事，需要他先回學校一趟。而乙骨憂太的意思，是先送她回家，等他處理完事情就回去找她。
理紗當然沒同意。
在確定那什麼……咒術界沒有普通人不能進的規定後，她毫不猶豫地要求跟在乙骨憂太身邊。
她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態，就非常像看雞仔的老母雞，非要將自己孩子放在眼皮底下才安心的那種。
她也很清楚，乙骨憂太挺樂見其成。
從他放鬆的神態來看就知道。
而且因為放鬆，在這段有點長的行走中，無論理紗怎麼轟炸十萬個為什麼，乙骨憂太都十足耐心、溫聲細語地為她解答，並且還會主動跟她講述自己在高專的生活，以及這一年處理過的任務。
活像是要將這一年沒有出口的傾訴，在今天、在這裡、在這一小段路上，毫無保留地吐露。
他說得興起，眉飛色舞，也就沒有注意到理紗逐漸除了簡單的應答，再也沒有提出彆的問題。
辦公樓前。
因為下過暴雨，辦公樓前積了好幾個小水坑。
理紗注意到，正想提醒乙骨憂太，卻見後者像早就看到了一樣，沒有猶疑地跨過去。
跨過去後還提醒她：“小心。”
理紗：“好。”
她應完，忍俊不禁。
乙骨憂太問：“怎麼了？”
理紗先是搖頭，想了想，還是說：“我以為你沒看到。”
乙骨憂太回了一個笑。
夜蛾正道在二樓，走上樓梯，理紗很識相地停在辦公室門口，對乙骨憂太說：“你去吧，我在外麵等你。”
後者卻問：“你真的不跟我一起進去？”
理紗頭都大了：“不去~”
這一路，他拿這個問題問了不下她三次，怎麼還沒放棄。
乙骨憂太默默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卸下肩上的布袋，將它轉了個方向遞過來。
理紗下意識抬手接。
但在手指觸到外麵那層布料時，她停住了。
“讓我拿著？”她問，從憂太沒什麼變化的表情確認了之後，還是有所顧慮，“不會有問題嗎？”
這東西，應該是他的武器吧？
“不會。”乙骨憂太說，“隻是拿的時候要小心點。”
理紗連連點頭，小心接過來，將另一頭靠向地麵時心說，就算他不提，她也會小心保……
“彆割到自己。”
“……”
一種被照顧的詭異感。
她無言地和乙骨憂太對視，見對方似乎還沒有進辦公室的打算，果斷出聲趕人：“沒那麼容易被割到，你趕緊進去。”
“那等會兒一起回家？”
“啊？你不是要……”理紗看向辦公室門。
乙骨憂太喉間微動：“不是大事。”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他早就知道這場會麵是為了什麼。
理紗無言，收回視線看過去。
所以他剛才，才想讓她一起進去？
她沉思著，忽然注意到乙骨憂太似乎有點緊張，想了想，回答他第一個問題：“那就一起回家吧，我現在點個外賣？”
乙骨憂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鬆下去。
他原本點了頭，但緊接著又說：“要不，還是出去吃吧？”
“沒下雨……也不是不行。”
理紗說著，一句“那我們待會兒吃什麼”忽然卡在喉嚨兩秒，她定定地看著乙骨憂太兩秒，深吸一口氣：“不是，乙骨憂太。”她哭笑不得，“你現在到底要不要進去？”
乙骨憂太看著她，好一會兒：“進。”
他表情柔和下去，轉過身拉開辦公室的障子門，但下一秒又停住。
理紗一看就知道他又有什麼想說的，立刻一手穩住刀，另一手對準他的後背，拍上去的同時輕嗬：“進去。”
乙骨憂太悶悶笑了兩聲，才走進去。
與此同時，理紗也聽到從裡麵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叫著：“憂太。”
障子門被關上。
隔絕了所有聲音。
理紗站在原地，看著緊閉的門慢慢收起笑容，好一會兒，才忽然如夢初醒般轉開視線。
她拎起刀靠向走廊旁邊的窗沿，確認它不會倒下之後，才站到旁邊，望向天空吸了口氣。
雨後的味道很清新，是理紗說不出的、從沒有聞過的陌生氣味，泛著絲絲涼意。頭頂的暮色雖然暗淡，卻十分清澈，看得人心情都仿佛可以變得開闊。
當然，也隻是“仿佛”。
理紗出神地看著。
她現在就像一台老式電腦，因為接受了過量的信息而出現卡頓。更糟糕的是，她似乎連強製重啟都做不到。
直到口袋裡的手機震醒了她。
理紗眨眨眼，又快速地眨眨眼，才從口袋裡摸出手機。
是雨山遙鬥的電話。
“喂？”
雨山遙鬥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他安靜了好一會兒，正當理紗感到奇怪、以為是信號不好時，對麵才突然說：“我給你發信息，你沒回。”
理紗啊了聲：“我沒注意，不好……”
一句“不好意思”還沒說完，她就被一句略帶衝味的聲音打斷。
“你手機就放在口袋吧？”
理紗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因為她心情不好，所以覺得這句話是質問；還是說這句話本身就是質問，以致於她聽著有那麼點心情不好。
陰陽怪氣什麼？
沒注意就沒注意，這和手機放在哪裡有關係嗎？誰規定人一天二十四小時就必須要時刻關注手機的？
而且這種“沒注意”的理由，也是他以前經常用的吧？
怎麼，他可以，她就不行？
但嗆回去之前，理紗及時摁住了自己。
她現在不想和任何人吵架。
而且本來也是她先讓人擔心的。
理紗穩住情緒，開口時，語氣努力平靜：“是，但事情太多了，我就沒來得及看信息。”
雨山遙鬥沉默了會兒，再開口時，語氣也軟和許多：“那你也可以先跟我說一聲，我很擔心你們。”
“嗯，不好意思。”
“沒事，那你弟弟情況怎麼樣？”
“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