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空直愣愣的看著她,忽而從喉間溢出道“汪”聲。
孟攸被這聲音一驚,她一愣,忽而笑開,麵頰上的胭脂更是熠熠生輝:“雲空,你好笨啊,你又不是小狗,你汪什麼啊。”
她伸出手重新同雲空拉勾,故作生氣的板著臉:“這次不許違背誓言了,不然,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她說著的同時,再同雲空“拉鉤上吊”之後,才喜笑顏開:“好了。”
她一說“好了”,雲空忽而褪去衣裳,裸露出沁血的傷口,伸手搖了搖孟攸的手腕,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掌麵。
孟攸嘟了嘟唇,拿過藥膏:
“傷口撕裂不上藥,活該你,雲空。”
她說著的同時,替雲空上完藥,伸手撕了撕雲空的麵頰,又重複一遍:
“下次傷口撕裂,還敢不敢不上藥了。”
她的指腹柔軟,用力又小,對於雲空而言,跟撓癢癢一樣,他隻是怔怔的垂著眼簾,一錯不錯的看著她。
孟攸被他的視線看得眼熱,她“哼”了一聲,伸手去捂住雲空的眼睫。
雲空猝不及防,但依舊老老實實的閉眼。
他的睫毛在她的掌麵輕顫。
如同春季新生的嫩芽,又一下沒一下的觸在她的掌麵上,微癢,這癢感若是周圍喧鬨的話,可能感受不到,但周圍實在是太靜了,偶有細雨打在綠葉上的聲音,清棱棱的,便讓這癢感更為清晰,似乎要順著她的掌麵,穿破她的皮膚,細微的分散在她的血管之中一樣。
孟攸猛然鬆手,她的兩頰似乎更紅了,眼神亂晃起來,佯裝生氣道:“不許這樣看本殿下。”
雲空看著她,點了點頭。
孟攸餘光看見他的動作,這才麵色正常許多,她伸手戳了戳雲空的手背,翻出臨摹宣紙,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轉著:
“看好了,雲空。”
“本殿下大發慈悲的教你寫字。”
孟攸起身,她想要把桌子移過來。
雲空卻突然從床榻上站了起來。
孟攸的麵頰憋得通紅,錯愣的睜大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雲空,似乎連眼睛都忘記眨了,聲音都變得有些呆板:
“雲空,你能起來了嗎?”
雲空點了點頭,他直接將桌子搬了起來,錯眸看向孟攸。
孟攸此時還處於懵懵的狀態,她看著雲空輕而易舉的將桌子搬起來,下意識的扒拉著雲空的衣裳,想要看他的傷口。
她看見傷口沒撕裂,這才鬆了一口氣。
絲毫沒意識到,
這樣太不符合規矩。
她過來看雲空,
不符合規矩。
她給雲空上藥,
也不符合規矩。
更遑論,伸手去扒雲空的衣服,
這樣更不符合規矩。
孟攸“噌”得一下收回手,她的麵頰微紅,伸手戳了戳雲空的腰背,指揮著他:“搬到哪兒。”
她噔噔跑過去,準備搬椅凳。
沒想到她隻是剛彎了腰,搬好桌子的雲空又彎腰將椅凳搬起來,放在桌邊。
孟攸微揚下巴,她伸手揉了揉雲空的腦袋,指節卻突然蜷縮了下,這樣好像也不合規矩。
不管了。
她笑道:
“做得好,雲空。”
雲空黑漆漆的瞳孔盯著孟攸看了半響,他“嗯”了一聲。
孟攸滿意的點了點頭,她一本正經的雙手背在身後,坐在椅凳上,伸手將臨摹宣紙拿過來,抬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雲空,聲音軟軟:
“看好了,本殿下帶你識字。”
雲空點了點頭。
孟攸不滿的鼓了鼓麵頰,她歪了歪腦袋,將雲空拉到椅凳上:
“不許總是點頭。”
“你要對我說話。”
她的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轉了轉,仰麵看著雲空:
“你跟著我說,以後要這樣回話。”
雲空怔怔的看著她的唇舌微張,似乎特意教他說話,唇瓣微張,甚至露出了貝齒。
“是,殿下。”
雲空愣愣的看著她的唇舌,他無意識的吞咽一聲,又看著她又教了一遍自己,這才愣愣開口說話:
“是,殿、下。”
哪怕他說得話依舊艱難,但仍算是個完整的話語。
孟攸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叮囑一句:
“以後都要這樣說哦。”
雲空盯著她看,艱難的喉結滾動:“是,殿下。”
這樣就符合規矩了。
孟攸拍了拍宣紙,拿起毛筆:
“看好了哦。”
她的膚色極白,關節握著毛筆時,被黑色一映,更是襯得膚色多了些透明感。
她垂下麵頰時,慣來愛笑的眉眼,似乎多了些沉靜感。
雲空的視線艱難的從她的指節挪開,他看向她臨摹的字體。
孟攸臨摹了半頁,忽而仰麵看向旁邊的雲空,招呼著他:
“雲空,過來,我教你寫字。”
她將毛筆塞進雲空的手中。
孟攸探頭看著雲空,湊到雲空的麵頰,皺著張小臉:“不對不對,你握筆的姿勢不對。”
她拿過來毛筆,又重新握了下,又塞進雲空的手裡。
雲空伸手接過毛筆。
孟攸時刻關注著他的手,探著頭看他,又伸手糾正了下他的握姿,終於正確時,她拍了下雲空的手,正色道:“保持住。”
掌麵中的毛筆杆溫熱,似乎還帶著甜香。
雲空不自覺的屏氣,他低頭看著她的臨摹宣紙,生怕弄壞她的東西,又轉頭看她,指了指宣紙,又搖了搖頭。
孟攸撓了撓頭:“你的意思是,換個宣紙?”
她說著的同時,扒拉了扒拉臨摹宣紙,從中隨意抽出並不是作業的臨摹宣紙,放到雲空的麵前,拍了拍宣紙。
“用這個。”
雲空應道,他太熟練道:
“是,殿下。”
孟攸應聲,她上下點了點頭,趴在桌邊,看著雲空臨摹,想起夫子每次都要解釋含義,探頭看著雲空手下的宣紙,一字一句念道:
“這是出自《詩經·國風·秦風》的《蒹葭》,你臨摹得這一段是,”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她趴在桌前,似乎有些累了,聲音含糊不清:
“這個意思是啊,”
“詩人懷念的心上人,”
孟攸話音還沒落地,忽而揚起眼簾。
此時雲空正扭頭看她,黑漆漆的瞳孔一錯不錯的盯著她看,天真又無辜,似乎在問她,
什麼意思啊。
他的眼睛並不混濁,單純又天真,偏生他生得這雙眼型風流,不笑時盯人時也生出幾分笑意。
孟攸忽而有些麵熱,她微怔,慌慌忙忙的移開視線,放在桌麵上的指節微微蜷縮,她佯裝生氣的拍了拍桌子:
“聽我說話。”
她低了氣勢,弱弱道:
“不準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