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空的視線移到孟攸的麵上。
她的小臉白皙,發尾烏黑,唇色豔紅。
強烈的色彩反差感讓雲空的注意力不由更集中到她的麵上,他的喉結滑動了下,點了點頭。
身體內似有團火,從下至上的燃燒。
他從井邊打了桶水,澆了下去,冷意侵襲的緣故,那股難受的灼燒感這才緩解一二。
孟攸以為他燒了水,便沒在說什麼,卻聽到雲空問她:“主人,要用膳嗎?”
雲空似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微紅,現今已經有些熟練的北夏官話也變得磕巴起來,他飛快的看了眼孟攸,又趕忙低下頭:“是奴做的。”
他麵上如此,捏著帕子的手卻在用力。
孟攸眼前一亮,她慣來是個好脾氣的,此時勉強仰了仰下巴,說了句:“這才差不多。”
她的眉眼彎彎,伸手便摸了摸雲空的發,聲音清脆道:“雲空,我看見你寫得告彆了。”
她似乎想到什麼,又彆扭的將手背到身後,快步的跑到門口,打開房門,聲音低低,可被風一吹,便在空闊的殿內,顯得有些大了。
她說,
“下次記得親自同本殿告彆。”
孟攸被猝不及防的音量一驚,她倏然抬頭,撞見早已站在台階下首的雲空。
雲空同她高上一截。
但她站得高,便同雲空一齊高度。
宮中廣闊,風似乎也迷失了方向,將孟攸身上的周裳輕輕的送到雲空的衣袖上。
雲空的手緊了緊。
但也隻是一瞬。
風停落的時間,小殿下提著裙擺,踩過打圈的樹葉,落步到石桌上,也不嫌棄的直接就座,扭頭看向他,雙眼亮晶晶的直視著他,朱唇微張,似在喚他“雲空”。
雲空感覺身子有些發熱。
他低垂下眉,大步進了小廚房。
孟攸疑惑的歪了歪頭。
她明明問他,是什麼膳食?
雲空為何不回答她?
她氣鼓鼓的點了點石桌。
壞雲空。
“缹茄子法,”雲空眉眼低垂,將盤子放在石桌上:“用子未成者(子成則不好也),以竹刀、骨刀四破之( 用鐵則渝黑也),湯炸去腥氣。細切蔥白,熬油令香(蘇彌好),香醬清,擘蔥白,與茄子俱下。缹令熟,下椒薑末。”
他一一向孟攸介紹道,末了,才抬頭直視著孟攸,耳尖微紅:“這是奴在民間所學。”
八道菜,一道湯。
孟攸作為北夏最為受寵的公主,雖並不奢華,但也吃過比這賣相色相更為好的菜肴,可此時依舊不免有些震驚,她不由自主的眨巴了下眼睛,本算有些狹長的眼型竟變得圓滾滾的,吃驚開口道:
“短短時間,雲空你竟然做得這麼多?”
她眉眼彎彎,鼓勵似的拍了拍手,仰麵看向雲空:“你好厲害,雲空。”
她的音調提起又落下:
“我們孟大廚,孟雲空大廚好厲害哦。”
雲空低垂眼簾看她,喉結滾了下。
孟攸趕忙探頭看向對麵的石凳,眉眼又是一彎:“雲空,坐下,我們要用膳了。”
雲空低低應聲,做了下去。
她似乎很開心。
每時每刻都這樣。
麵對他人時,總是彎著眉眼,無論是貴族抑或者是奴仆,對待任何一人,也都是誇讚。
雲空卻有些不適。
他依舊理不清自己複雜的情緒,但他好像隻想要主人對他笑,隻想要主人對他說話,哪怕看到張明回送來的雲台時,他也不想要主人看見。
於是,他每天都給主人送花。
甚至自己跑去窯器處,製作了個花瓶。
他弄不明白這樣的情緒。
他的餘光一直注視著孟攸,等到孟攸用完膳時,伸手從懷中掏出個木雕遞給孟攸。
孟攸猝不及防收到個木雕。
她愣愣接過,同木雕上的眼睛大眼對小眼的看著。
這雕得是個女娃娃。
眼型狹長,卻不知為何看起來是圓滾滾的。
唇角彎彎,笑得很是討喜。
他抓住了神韻,刻得儘然活靈活現。
一看就是孟攸。
孟攸不自覺的麵上發熱,但她驚喜的抬頭看向雲空,興高采烈道:“雲空,這是你送給我的禮物嗎?”
雲空點了點頭。
他感覺孟攸的神色,隻感覺胸腔好似溢滿了什麼,讓他不自覺眯了眯眼睛,可他的瞳自卻烏黑水潤,似有小心翼翼感,配著他不知為何又有些結巴的北夏官話,讓孟攸心頭一軟:
“是奴自己做的。”
孟攸眼睛彎彎,承諾道:
“雲空,我會保存好的。”
雲空點了點頭,他的手中捏緊那截手帕,似乎有些緊張:“是,殿下。”
孟攸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手中得木雕,不知為何便顯得眼睛更亮,她笑著道:“雲空,你想要什麼禮物呢?”
雲空抬眸看她,不自在的想,
他想要個過分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