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夫子所說,食人俸祿,忠人之事。
她是北夏的公主,也必須擔公主的責任。
孟攸搖了搖頭,她低聲道:“我回去會和父皇再說上一說。”
天真的寵物被囚於牢籠,找不到任何目標,隻能祈求般的看著飼主。
可飼主不會管嬌貴寵物的要求。
更不會管其他寵物的死活。
雲空伸出手來,他的指尖觸到孟攸的睫毛,濕意黏在他的指腹,他迅速收回了手,平視著孟攸,堅定開口:“殿下,這並不是您的錯。”
“天下是個更大的狩獵場。”
“為君不慈,為民浩劫。”
雷聲陣陣,扯起明亮的、如同白晝般的光亮劃破天際,風雨更甚,樹葉簌簌,窗欞發出朽壞般的聲響。
腐朽的、乾枯的花草似乎一瞬間抽出了苗,但風雨飄搖,枝牙太嫩,搖搖欲墜般的砸落在泥土中。
孟攸瞪圓了眼睛,她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雲空的嘴巴,低聲辯解道:“我父皇,不是這樣的人。”
雲空依舊沉默的看著孟攸。
她說服不了雲空。
正如狩獵場的奴隸在日複一日的打壓中,生出了反叛之心。
她都能理解。
但她理解不了自己。
她相信她的父皇。
但她不能無視百姓的苦難。
奴隸,也是人,也是生命。
隨意殺人者,皆是牲畜。
孟攸感覺自己像是被浸入了水中,上下左右均有壓力,鋪天蓋地的擠壓著她。
她覺得,父皇是錯的。
但她不知道什麼是對的。
雲空的指腹徹底觸到了孟攸沾著淚意的睫毛。
她的淚水沾在睫毛上。
沒有垂在麵頰上,也沒有落在他的手心。
他擦不掉她的淚水。
孟攸彆開了麵,她很輕的握住了雲空的手,茫然又無措:“雲空,我真得是福星嗎?”
雲空反握住孟攸的手,他仰麵看著孟攸,滿是親昵和相信,肯定道:
“殿下,您是。”
“您是奴的福星,也是奴的仙女。”
孟攸的手微微發顫,她閉了閉眼睛,淚意再次凝在她的睫毛上麵,她低聲道:“雲空。”
墨雲壓得天色極暗,白晝如同黑夜。
她的睫毛發顫,聲音發抖:
“我每一次都在想,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福星嗎?”
“如果有,那我能做些什麼呢?”
“如果沒有,那我又是什麼呢?”
她的指腹微微滑落他的掌心,如風過枝椏,輕得發癢。
雲空勾住她的小指,低聲道:
“未來之事,風起雲湧。”
“您隻要循著自己的本心。”
“殿下,您如今十三歲。”
“您可以慢慢考慮。”
“也可以慢慢想。”
“您看,外麵天色,下雨了。”
孟攸的視線也越過窗外。
她看見潑墨的天、嫩綠的草和肆虐的風。
“淮北也會下雨的,大旱會過去的,殿下。”
他頭一次沒有說奴,低低道:
“雲空也會永遠陪著您的,殿下。”
“您想做什麼,雲空會永遠站在您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