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飯點,食肆的白幡隨風而起,濃鬱的飯香勾得孟攸下意識的吞咽了下,她走了一步,但意識到什麼,又立馬回到原處,低垂著頭,似乎又想到什麼,抬頭看向雲空:“雲空,你餓得話,先去用膳。”
她眉眼微彎:“我不太餓。”
雲空頓了下,他拉住孟攸的袖子,低聲道:“殿下,有素食,沒有用過豬油的。”
孟攸眉眼微亮:“真的嗎?”
雲空點了點頭。
其實豬油對於貧民百姓來說,也是難得的事物,山浮街的百姓看上去並不富裕,食肆裡的食物也多是素食。
如山間的卷耳、芣苢和蕨等。
孟攸跟著雲空進了食肆。
她仰麵看著雲空熟練的同店家交流,忽然生出些說不清的情緒。
就像是他一直在進步。
而她一直在原地。
並不是嫉妒,而是另外一種,使人更難以忍受的情感。
她的眼睫顫了顫,任由雲空拉著她的袖子,帶她來到窗邊。
雲空替孟攸倒了杯水,似乎察覺到孟攸在看他杯內的茶沫,他低聲解釋道:“小姐,您應該喝不慣。”
孟攸鼓了鼓麵頰,低頭喝水。
雲空笑了下,眉眼微彎,倒了杯茶,遞到孟攸的麵前:“那殿下嘗一嘗。”
孟攸歪頭,她得意的看了雲空一眼,整個人因為這一眼顯得活靈活現的,聲音清脆:“我可以嘗。”
雲空止不住的想笑,他壓低聲音,生怕被人聽到似的,聲調也不止彎了一個度:“奴求求殿下。”
孟攸鬨了個大紅臉,從耳垂紅到麵頰,彆扭的偏過臉,不去看雲空,手卻老實的接過茶杯,她下意識的喝了一口。
很寡淡,但又比白水,味道奇怪。
孟攸下意識的想吐,但又艱難的咽下去,拿著茶杯的手也不上不下。
“小姐,這是咱店裡啊,最近新來的一批茶,這質量是頂頂的好啊。”
孟攸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隻能笑著頜首。
雲空替她解圍道:“確實不錯。”
他伸手拿過孟攸的茶杯。
小二又說幾句俏皮話,便離開此地。
孟攸看著上麵的蒸菜,試探的吃了口蒸茼蒿,眼睛微亮的抬頭看向雲空:“很好吃欸。”
她剛抬頭,便看見雲空將茶水一飲而儘。
孟攸微微瞪大眼睛,她偏了偏頭,紅著耳垂。
她安慰自己。
隻是一杯茶而已。
但她還是很氣,盯著雲空看,試圖讓雲空理解到她的憤怒。
雲空抿出對酒窩,音調低低:“小姐,這茶不喝,便浪費了。”
孟攸勉強同意這個說法,她輕哼一聲,便低著頭,開始用膳。
她心裡偷偷的想,要是雲空下次還這樣的話,她就再也不理雲空了。
孟攸用完膳,似乎想到什麼,她眼前微亮看向雲空,興衝衝的問道:
“雲空,要喝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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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公主在長白山的山腳附近有處院子,那院子並不大,又因為常年無人居住的緣故,雜草和野花綴滿了柵欄,生鏽的鎖掛在一旁,院中有棵三人合抱那般粗的常綠樹,地麵上鋪滿了泛黃的樹葉。
哪兒都帶著露水。
腐朽又靜謐。
卻又像是個新天地。
三年前,孟攸來長白山祭祀時,母後將這處的院子送她,雖並不華麗,但她很是喜歡,甚至還瞞著他人偷偷在這兒藏了酒。
孟攸偏頭看向雲空,她晃了晃手中的鑰匙,眉眼彎了起來:“雲空,看。”
她要開鎖。
鎖上有水。
雲空擦乾了水,低頭看著孟攸。
孟攸等著他擦乾水,低頭便要開鎖。
可鎖年久失修,表麵和內裡都生了層鐵鏽,自然無法打開。
孟攸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她嘟囔一句:“怎麼打不開啊?”
雲空看著柵欄的高度:“殿下,奴可以帶您進去。”
孟攸偏頭看他,望見他腦袋上的花環,又“噌”得一下扭過頭,卻伸出了手,微微頜首,矜持又彆扭:“嗯,可以。”
她的腰一沉。
孟攸下意識的伸手攥住雲空的衣領,麵頰全紅,落地時,下意識的想要指責雲空。
雲空卻退後一步,他俯身行禮:“失禮了,殿下。”
他如今的禮數周全,和剛來長春宮時完全不同。
孟攸指責的話憋到唇邊,她哼了一聲,繞過雲空,微揚下巴,朝著大樹旁走,她剛走到雲空身邊,袖子卻被雲空拉住,孟攸回頭看向雲空,她得意的哼了一聲,來表示對剛才的不滿。
雲空拽住她的袖子,如同剛來長春宮一般,搖了搖她的衣袖,聲調低低,尾音壓得溫柔,如同在撒嬌:“殿下,帶上奴。”
可他麵上的表情未變。
這種的撒嬌感似乎是孟攸的錯覺。
孟攸羞得滿麵通紅,她不自在的背過手,清了清嗓子,感受到袖子的拉扯力時,耳垂偷偷的發紅起來:“本殿允許了。”
雲空抿出對酒窩。
在孟攸偏頭看他時,又微低了頭。
他的長睫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