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浮街是小鎮,並不富裕,鎮上未點燈,暗昏昏的,但天邊的月亮很大,在路麵上投出淡淡的光暈。
孟攸張開雙臂,搖搖晃晃的坐在簷上。
雲空走在路上,他擔憂的抬頭望著孟攸。
孟攸察覺到他的視線,揚起笑臉同雲空招了招手,她低頭看著簷上雲空的影子,小心攸偷摸的踩在雲空的影子,但又想到什麼,微揚下頜,低聲嘟囔著:“雲空,我踩在你的影子上了。”
她的聲音極小,但雲空內力深厚,自是聽清她的話語。
孟攸驚覺自己跟個賊似的,又趕忙微揚了下頜,垂著頭,得意的看了雲空一眼,眸子滴溜滴溜的轉:“我踩在你的影子上了。”
她補充一句,挑釁一句:“我是故意的,雲空。”
故意踩在你的影子上的。
雲空聽懂她的意思,他並不生氣,反倒是耳垂偷偷的紅了起來。
殿下不踩其他人的影子,隻踩他的影子。
孟攸看沒惹到雲空那張板著的臉,不滿的鼓了鼓麵頰,微微眯眼,垂著頭,想要再一步的看清雲空的動作。
她有些醉了,身子栽了下,直直的倒了下去。
街巷靜謐,樹也不動。
月亮高懸,她在下落。
似乎是月亮落在了他的懷中。
雲空心下一提,幾步踩在柱上,借力托住孟攸,他難得有些生氣,眉眼間有戾氣閃過,低聲對孟攸道:“摔壞了怎麼辦?”
孟攸摔下時,沒有尖叫,此時隻是捂住唇,一雙眼睛被她瞪得圓鼓鼓的,琥珀色的瞳孔滴溜滴溜的轉著,她戳了戳雲空麵頰上的酒窩,嬌憨道:“你是生氣了嗎,雲空。”
雲空一口氣沒提上來,他甚至想以下犯上的拍在她的屁股上,此時隻是沉著一張臉,不錯眼的盯著孟攸看。
孟攸撇了撇唇,似有委屈,但她慣來會哄人,伸手拽住雲空的袖子,晃了晃:“有雲空呢,我不會摔下來的。”
星子似乎下垂,落到她的眼中。
她的眼睛亮晶晶,語氣輕輕的:
“好了好了,我不是沒事呢。”
她一個鯉魚打挺:“我還能跳舞呢?”
她的雙手交疊,似乎起了個勢,得意的看了眼雲空:“我還能教你跳舞呢,雲空。”
她似乎意識到雲空在生氣,撇了撇唇,晃了晃雲空的袖子:“彆生氣嘛,雲空。”
雲空生怕驚到她,壓了壓起伏不定的胸廓,低聲對孟攸道:“殿下,奴沒有生氣,隻是您以後不能這樣……”
孟攸難得失禮的打斷了雲空的話,嘟囔著:“雲空是個說謊精,明明生氣了,還說沒有生氣。”
雲空的睫毛微晃,心中那股氣散了不少,放軟聲音對孟攸道:“殿下,奴怕。”
孟攸驚愕的看向他。
月色將他那張戾氣的臉照得溫柔,他的聲音也柔柔的,似乎生怕驚到她:“殿下是奴的主人,殿下的生死就是奴的生死。”
殿下死了,奴就會死了。
殿下的命在奴的心裡,比奴的命還重要。
奴隸的命本就比金尊玉貴的殿下低賤。
這是二皇兄的鞭子落到女奴身上,說得話。
孟攸並不認可。
阿攸跟北夏貴族不一樣。
這是二皇兄說的,彼時二皇兄披著大敞,窩在狐狸毛製成的座椅,用腳抬起女奴的下頜時,他的腳下滑,落到女奴波濤洶湧的胸前,重重的碾了下。
這是六皇兄告訴她的,
二皇兄看著是個人麵獸心的家夥,實際上也是個人麵獸心的家夥。
慣是喜歡那些…波濤洶湧的女奴。
弄得二皇嫂整日鬱鬱寡歡。
娶了妻子,卻不對妻子好。
六皇兄整日很鄙夷二皇兄,還揚言說,二皇兄遲早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二皇兄眼前的女奴並不後退,反而忙上前捧著。
那是他們兄妹間的宴會。
三皇姐說,她新尋得一麵首,就不來了。
五皇兄早年去了封地。
六皇兄因二皇兄公然衝二皇嫂,憤然離席。
兄弟姐妹中,除了六皇兄,就孟攸一人。
六皇兄看了偏頭的孟攸,卻突然煩躁起來,踹了女奴胸口一腳,聲音冷淡:“滾過去。”
跪在他左側的女奴含住葡萄,膝行至他身邊。
他微偏頭,微垂首,唇舌接過身後女奴唇邊的葡萄,用一種憐憫陰鷙的視線自上而下的俯視著孟攸,嗤笑出聲:“不過,阿攸被生下來時,不小心撞住了牆,許是那時裝傻的。”
二皇兄向來是有點瘋的。
尤其是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複雜又詭異。
二皇兄的母妃是程貴妃。
母後說過,不要同二皇兄起衝突。
孟攸一向執行得很好,她哪怕生氣,也隻是一言不發的突然起身,一句不吭的離開二皇兄的席位。
孟攸此時聽到這句話時,她微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