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籠 孟攸,活著並不可恥。(1 / 2)

公主的小狼奴 祝流水 4571 字 9個月前

白日裡的街巷隻有稀疏人影,夜間的小路更是靜謐,唯有風聲呼嘯而至,吹得樹梢簌簌作響。

周鳩的頭發難得用綢緞綁起,腰間佩了兩劍,窄袖勁裝,少了些平日裡的瘋癲,不說話時,周身滿是冷意,神色寡淡。

道路很窄,兩人不便並肩而行。

永安走在前方,衣著輕便,提著燈籠。

周鳩觀察她半響,她走起路來,並不像那些貴族一般軟綿綿的,倒是頗有力量。

永平四年,北夏善慈皇後大行巫蠱之術,毒害皇嗣,後自縊於冷宮。永安公主替母求情,卻被拆穿歲星身份,聖上大怒,將其關於冷宮。

永平五年,永安公主被貶為庶人。

他派出去的探子查到得情況,過程雖並不一致,但結果大差不差。

永安這個稱號,在永平五年,就被剝奪。

從天之驕子到跌落泥潭。

周鳩念及此,視線落到永安的那雙手上。

她的手並不細膩,看起來甚至有些繭子。

但這同周鳩沒什麼關係,他算著時辰,極為保持公平公正的原則,自然的伸出手來,懶散出聲:

“嫂嫂,燈籠。”

永安奇怪的看他一眼,將燈籠遞給他。

周鳩接過燈籠。

光亮自後到前。

周鳩的影子鋪陳得落在地麵,雜糅著永安的影子,親昵又黏糊的撒在前方。

周鳩眉眼一掃,笑意濃重:“嫂嫂如今和我這般,倒是顯得有些對不起四哥了。”

他幾乎靠在永安的肩上。

永安下意識上前一步,卻被他攬住了腰肢。

他的聲音更近,如同螞蟻般細密的鑽進她的耳邊,親昵又含糊:“嫂嫂,彆急嘛。”

周鳩微微點頭,他的唇瓣甚至落於她的耳尖之上,曖昧不清的笑著,拉長聲音道:“鳩和嫂嫂在此,可算是地為被,天為衣……”

他的話音還沒落地。

從前方而出的劍光直指兩人眉心。

周鳩攬住永安的腰,他彎腰躲過,眉眼的笑意越發濃重,眼底滿是興味,興致勃勃的垂頭問永安:

“嫂嫂覺得?”

“彭”得一聲,劍身出鞘。

周鳩聽聲辨位,劍身刺進此人的身體。

他偏頭瞬間,垂及肩頭的發和綢緞紛紛揚揚的落到永安的肩上。

永安哪怕勉強抑製住麵色的驚恐,可依舊心跳如鼓,頭暈目眩。

在這間隙,她聽到攬著她的蛇精病嗤笑一句:

“是四哥,還是你在北夏的那位好哥哥呢?”

——嫂嫂覺得,來此埋伏之人,是四哥,還是你的二皇兄呢?

永安心下一驚,她仰麵看向周鳩。

他似乎並未對她設防,微凸的喉結往下處,是暴露出的青筋。

似乎隻用一擊。

周鳩抱著她,手上的劍未停,甚至還抽空問她一句:“嫂嫂,不刺殺鳩嗎?”

他微偏頭。

聚起的內力將箭矢震遠。

那雙眼睛裡似乎閃過藍色,瞳孔微微擴大,興味盎然。

風聲鶴唳,兵器相接聲。

永安聽到自己鼓鼓的心跳聲,眼底是被反射的白光,她抽出周鳩的佩劍,刺進了孟行止的體內。

孟行止的瞳孔擴大,他吐出口血,幾乎是不敢置信的看著永安,聲音也變了調:“阿攸?”

永安有一陣恍惚,她似乎很久沒有聽到過這兩個詞,扯起唇角,衝孟行止笑了下,劍尖卻又行進兩步,她偏了偏頭,聲音有些飄渺:“二皇兄,好久不見。”

哪怕往日私下傳密信。

他們也算是頭一次這麼光明正大的遇見。

儘管是生離死彆。

不遠處刀劍相抵的聲音,依舊在持續。

她看向孟行止,一字一頓道:

“北夏不是周鳩滅的,是國軍隻知享樂,貴族隻知鞭笞奴隸,宦官當道,民眾不堪賦稅,搖旗呐喊,百姓起義而亡的。”

她的麵頰上有淚,混在血中,那張芙蓉麵幾乎可怖:

“對嗎,二皇兄抑或者是北夏最後一位君王?”

孟行止從一開始,就在騙她。

“三皇姐也並沒有死在周朝將士之下,她是為了保住北夏最後的名聲,自縊於城樓之上得,對嗎?”

孟行止看向永安,他的麵上又浮現了當年的癲狂之色,他大聲道,卻因為心臟不堪負荷而變得微微喘氣:“是又如何?孟攸,你是北夏的公主,是北夏的臣民,就為了這個亂臣賊子而不惜殺死我嗎?”

永安盯著他,淚水簌簌而下,聲音卻堅定:“二皇兄,不用如此。我知道,我這樣的亂臣賊子死後會下十八層地獄。”

“可是,二皇兄,就算北夏重新成立。難不成那些百姓又要重新成為狩獵場的奴隸嗎?”

“讓他們不明不白,剛出生,便被父母為了幾兩碎銀賣進狩獵場,自從完全成為狩獵場的奴隸,跟狗一樣乞食。普通的榮色死於亂箭之下,上等的榮色被納為姬妾,碾轉送於各路大臣手中,死後被野狗分食嗎?”

她手中的長劍對穿孟行止,麵上幾乎露出悲切:“忠貞之臣死於變法,奸宦之人風生水起,這樣的北夏……”

孟行止瞪大眼睛。

雷聲陣陣,白光一閃而過,從東到西,幾乎將天地分割成兩個部分,地麵的雜草也多了些亮意。

他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

看見永安的長睫滑落,聲音低切,說完最後一句話:

“滅亡,也是罪有應得。”

——這樣的北夏,滅亡,也是罪有應得。

孟行止不甘的瞪大雙眼,徹底咽氣。

夏季多雨,雷聲落下之後,便是豆大的雨珠,從天而降,砸落在地。

周鳩和永安是麵對而站的。

她剛開始麵上有血,眼神堅定,給那張清冷的麵容添了幾分豔。

隨著她的眼眶有淚劃過,血液也凝固成血汙,可她眼色悲切,引人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