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攸感覺自己又做了一個夢。
像是要被溺斃在水中一般,纏綿又磅礴的雨霧如同張密不透風的紙張死死的貼在她的麵上,讓她呼吸不上來也吐不出來,胸廓幾乎發沉,心臟卻不堪重負的在跳動。
她好像很難過。
但又不太難過。
似乎這一切已然注定,無法更改。
她在水中和水麵反複踢騰,似乎有人將她抱起,說話聲音又碎又密,死命的要往她的腦子裡麵鑽。
需是話音太密太多。
她竟然聽到了一兩句。
尤其是最後一句,
天色陰沉,雷聲下落。
他的胸廓滾燙,氣息溫熱。
聲音卻懶懶散散,似乎對什麼都無所謂。
“孟攸,活著並不可恥。”
孟攸猛然被驚醒,恰巧窗外也有雷聲閃過,她抱著被子,汗濕衣襟,被鑽進屋內的風一吹,汗意幾乎貼到她的皮膚上麵,她低聲的喘氣著,下意識的喊了句雲空。
屋內一片寂靜。
香料的焚燒聲音和屋內雷聲混在一起。
她反應過來,耳垂一片紅暈。
她怎麼能在寢殿喊雲空的名字呢,簡直是鬼迷心竅。
她有些懊惱的捂住耳朵,企圖掩耳盜鈴,可卻聽見一聲“奴在”。
孟攸一驚,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放下手,不可思議的又壓低聲音喊了句。
“雲空。”
他沉默半響,寢殿的熏香幾乎熏得他頭暈目眩,身體如同燃了一團火,橫衝直撞,擊得他骨骼破碎,血液逆流,他頓了下,又道:
“奴在。”
孟攸吃驚的瞪大眼睛,她猛地掀開帷幔,剛抬眸便撞上立在台階不遠處的雲空。
他穿著窄袖勁裝,身上似略有寒意,腰戴佩劍,站於離她三尺遠的位置,抬眸看她,卻在看見她那一瞬,倏地後退半天,他又喊了句:“殿下。”
聲音低沉,藏不住的嘶啞。
孟攸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床上,她趕緊將簾子放下,耳垂已經通紅了一片,低聲嘟囔著:“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大半夜的站人窗邊。”
雲空回不了這句話。
他學了規矩,知這很無禮。
但又控製不住的想要過來看她。
他就偷偷過來看她一眼,便馬上離開。
可她的寢殿過於溫暖,香味彌漫。
他便多看了她一眼。
誰知,她突然難受起來,像是夢魘纏身。
他下意識的想要拉開帷幔。
但又想起,民間醫官說,夢魘不可打擾之事。
隻能盯著帷幔看。
誰知,下一瞬,孟攸猛然驚醒,低聲喊他的名字。
他形容不出來那一瞬間的感受。
像是,
心臟猛然一跳,眼前一亮。
像是魚越出水中,鑽進荷花。
他應了聲。
孟攸卻又喊了他一聲。
她夢見得是他嗎?
若夢見得是他,她為何又會夢魘。
夢中的他對她很不好嗎?
還沒等雲空想清楚此事,就聽見孟攸低聲道,聲音裡是藏不住的羞惱:“雲空,你快回去睡覺。”
雲空想要對她說,他明日便出任務,但見此情形,耳垂紅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嗯”了一聲,便聽到她遲疑的問他:“外麵在下雨嗎?”
雲空低聲道:“沒有的,殿下。”
隻打雷不下雨。
孟攸氣自己說出這句話,趕忙將自己捂在被子裡,悶聲悶氣的開口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趕緊去你哪裡睡覺吧。”
雲空應聲:“是,殿下。”
孟攸忽覺有些熱。
奇怪得是,她又忘記夢中情形。
她隻記得自己做了個噩夢,可被雲空的突然到來一衝,驚憂的情緒消散大半,捂著被子捂著,倒是熟睡了過去。
雲空躲在橫梁上,他聽見孟攸熟睡後,才悄聲翻窗離開。
許是他總翻孟攸的窗,這才光明正大找孟攸時,也常敲窗。
但孟攸不知此事,她已然睡熟。
難得好眠。
.
雲空好像更沉默了些。
外麵不好嗎?
還是任務沒有成功嗎?
孟攸有一搭沒一搭的拽著花瓣,但她又生怕真的拽掉花瓣,隻是很輕的摩挲著花瓣,抿了抿唇,她似乎是想到什麼,提著裙擺,抱著匣子,匆匆的去喊寄春。
寄春坐在門楣上,看見孟攸提著裙子過來,趕忙站起身來,俯身行禮:“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