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帖和邀約如同雪花一樣紛至遝來,裝了一籮筐。
與帖子一同送來的還有各種金銀財寶、古籍書畫等。
有意思的是,那些拜帖和邀約薛府全部回絕了,但是那些“禮物”卻是全單招收。
各家各府的人懂了,明麵上的走動薛府是一概不接的,但是這暗地裡的小情小禮……
故而往薛府送禮的越來越多,而薛府來者不拒。
“這個戶部果然富得流油,爹爹您瞧瞧,這個戶部員外郎和您一樣的同級官職可這兩天送來的金銀都夠您三年的俸祿了,這還是沒算上其他的珍寶。”
薛容這會兒正伏在案桌上奮筆疾書,仔細一看原來是在記禮單。
就見上麵那一條條一列列正是這段時間收的禮的具體情況,哪府哪家在什麼時間送了什麼禮,數目是多少等,竟已經記了厚厚的一本!
……
……
禦書房。
花公公給皇帝沏了太醫院特製的安神靜心茶,茶盞擺在皇帝趁手又不至於容易打翻的地方。
眼角餘光掃到禦案上涇渭分明的三摞奏折。
一摞高高疊起,是禦史彈劾的折子;一摞隻有兩本,一本薄一本厚。
最後一邊是一個完全與另兩邊不同的折子,皇帝的暗衛遞上來的。
“這倒是巧了,趕一塊兒送上來。”
平淡無波的語氣卻讓花公公後背起了一層冷汗,根據他多年伺候的經驗判斷——皇帝生氣了。
皇帝先是翻看起那高高一摞的彈劾折子,翻閱的速度從慢到快,到後麵幾乎是掃一眼就放到了一邊。
這種情況多半是這些折子彈劾的都是同一個人或事。
這種多人一起彈劾某個人的情況實屬平常,朝廷之中拉幫結派的不在少數。
一摞十幾封折子看完後,皇帝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沒看中間那兩封折子,而是打開了暗衛的密函,表情愈發神秘莫測。
放下密函,他沒有馬上打開中間那兩封奏折,轉而端起茶盞將安神茶一飲而儘。
空了的茶盞與木製托盤輕磕出清脆的響兒,花公公無法再通過茶湯的鏡麵倒影暗自觀察皇帝的表情。
收起隱晦的視線,垂首盯著腳尖,豎起耳朵,捕捉上頭細微的響動。
“哧。”
一聲輕笑讓精神緊繃的花公公一懵。
隨後便是一陣爽朗笑聲,聲音直傳到禦書房外,不消半個時辰,各方勢力便收到消息。
龍顏大悅。
又是龍顏大悅?難道是怒極反笑?
聚集在戶部員外郎李明府上的眾朝臣丈二摸不著頭腦。
他們一起彈劾薛和,自然做好隨時被聖上召見的準備。
事情起初也如他們所預料的那樣,聖上大怒,故而眾人將腹稿過了一遍又一遍,以便一會兒能在禦書房對答如流。
不過他們左等右等也不見宦官傳喚,反而得了這麼個摸不著頭腦的消息。
“諸位大人莫慌,近來西北大捷,說不定聖上是收到了那邊的捷報,再等等,再等等。”
果然,不一會兒就有下人來報,工部員外郎薛和被急召進宮。
此時這府裡的十幾位大人齊齊鬆了口氣,暗道果然,相視一笑後各自回家去等著召見。
可是直到月上中天,他們也沒有接到傳召聖旨或口諭,故而一個個忐忑不安,許多人一夜未眠。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早朝,在金鑾殿外一碰頭,好家夥,個個眼底烏青,無精打采。
“俺就說那些個文官一副短命鬼的相,你看看,俺哪裡說錯了。”
文武之爭由來已久,這文官武將互相看不上眼,撞上總要互相酸唧幾句,不過武將們嘴笨,總也說不過文官。
這個蒙大牛蒙統領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莽夫”,有一身好功夫,卻是大字不識一個,情商更是沒有,嘴裡吐出的直白粗鄙之語總是氣得文臣心梗。
這會兒一句話差點沒讓幾位文臣大人吐出一口老血。
更讓他們堵心的還是後麵金鑾殿裡皇帝親自提了薛和官職。
薛和那廝竟然將這段時間收的禮金禮品清點列單呈到了禦前!還寫了一封聲淚俱下的奏折!
先是表忠心、稱讚聖上仁厚禮賢、感恩聖上等,後暗戳戳哭訴近日被各方勢力騷擾的惶恐與不安,隻能與其虛與委蛇收下這些東西。
最後將禮單呈上,請教皇帝如何處置這些東西。
皇帝打開禮單,整齊漂亮的簪花小楷映入眼簾,清晰明了,竟是比暗衛遞上來的密函還清楚。
故而薛和不僅沒有被降罪,反而被提了工部侍郎,升了兩級,從六品直升正四品!
那些禮金禮品皇帝也讓其心安理得的全部收下,就當是文武百官給薛家小姐的一點點小小賀禮。
皇帝直接快刀斬亂麻地處理了這事,在花公公“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的尖細嗓音中溜之大吉,根本不給底下的朝臣表演什麼撞柱死諫的機會!
……
……
送禮風波告一段落,春去秋來又是一年。
大齊朝十四年,五月二十一,宜嫁娶。
薛府出嫁,太子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