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弈攤開手,語氣隨意:“可是我討厭和外人接觸,這不也包括心理醫生嗎?”
“我很難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會對一個人平白無故地產生極端厭惡的情緒,還會控製不住自己的破壞欲,我覺得我現在算是個十成十的高危分子。”
他隨手一指,嚴無瑋順著看過去。
臥室一片狼藉,衣櫃裡的服裝幾乎都被扔在地上,床頭櫃被暴力踹壞,台燈被摔出了電池,包括床上用具都無一幸免。
很明顯這在嚴無瑋來之前,就已經發生了一次情緒失控。
很難想象,眼前穿戴得這樣一絲不苟,麵容儒雅清瘦的高知數學教授,會情緒失控的樣子。
從嚴無瑋和他的第一次見麵,哪怕到剛才——
許之弈展現出來的都是隨和溫柔的,在分析案件的時候也是從容不迫、遊刃有餘的。
哪怕在法庭最後宣告他有罪的那一刻,他隻是心裡長歎了一口氣,因為他是對自己有信心的。他清楚隻要能證明出莫比尤斯假想,可以證明自己是清白的,他總歸有辦法讓一切好起來的。
但是牢獄還是改變了這樣一個人,他變得自我厭棄了,情緒開始脫離掌控了。這件事,他比誰都難以接受。
暮色漸漸褪色,留下一層灰蒙蒙的幕布。
嚴無瑋站在屋內明暗交界的地方,室內沒開燈,許之弈看不清他臉上懊悔的神色。他說:“你有什麼認識的朋友嗎?我現在幫你聯係,可以嗎?”
“你走吧,”許之弈瘦削凸出的脊背抵在椅背上,輕聲道,“把門帶上,案子破了也不用特地傳達給我。”
歲月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一如既往的清冷英俊。
那雙眼睛不會再像四年前那樣儒雅,那樣含著笑意地注視著彆人了。
嚴無瑋沒再說什麼,很沉默地收拾桌上的藍冊子:“打擾你了,下次見吧。”
等確定嚴無瑋走遠了後,許之弈起身整理了一下桌子,然後進了書房。
陸沅在自殺前留了一個包裹給許之弈,是因為不相信凶手是自己的教授,所以自己在暗中調查。
筆記被隨手擱到餐桌上。
風將其一頁頁吹開,與尋常日記本沒什麼不同,直到一張複印的黑白照片讓他瞳孔一怔。
是瞿穎。
許之弈抬手,手指捋了捋發絲,向後梳了一下,神色很淡,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溫溫柔柔地注視一個人的時候,就像畫裡走出來的美人。許之弈一頁頁翻著日記本,窗欞上的百合枯葉落了一片下來。
最後時隔四年,他還是決定回到母校繼續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