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預演過無數次的情景終於成真,黃瑤比預演中的自己更加鎮定。她赤著雙腳飛跑到門邊,確認臥室房門已經反鎖後,跑回床上,摸出壓在枕下的剖魚刀和手機,用被子蒙住全身,按下報警電話。
深呼吸,第二個電話打給爸爸。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Sorry......”
退出撥號,返回通訊錄。
通訊錄界麵隻存了三個名字:爸爸。外婆。烏鴉。
光標下移,跳過“外婆”,停在“烏鴉”,猶豫間,窸窣聲已逼近臥室門口,門把手被大力推拉幾次之後,鎖眼處傳來硬物捅撬的聲音。
黃瑤去按通話鍵,用力過猛,手機滑脫,她這才發覺自己雙手已被冷汗浸透。
一聲巨響,似乎是大門被某種外力強行撞開。
客廳燈光大亮,手電墜地,暴喝聲,扭打聲,掀桌倒椅聲。
一聲嘶吼猛然暴起,仿佛痛極怒極的獸類,黃瑤辨出那是唐小虎的聲音。
“虎叔?虎叔!虎叔?!”
她左手持刀,右手推門,卻發現臥室門板被人用身體抵住,她推不開去。
“瑤瑤彆出來!”
“虎叔……”
警笛傳來,腳步聲紛亂。
“警察!”
“不許動!”
……
一個世紀過去了。
臥室門終於被人從外麵拉開,來人奪下黃瑤手中尖刀,高聲呼喊“裡屋還有個小姑娘!”
突如其來的光線灼痛黃瑤的雙眼,她看不真切,隻聞到一陣腥味。
不,不是魚腥味,是血腥味。
人聲嘈嘈,人影重重。
可她找不到那個說“瑤瑤彆出來”的聲音。
可她找不到那個用後背抵住她房門的人。
那個她最討厭的人。
聽說他受了傷。
聽說傷他的兩個小賊是外地盲流,在舊廠街的地下賭檔輸紅了眼,路過菜市場時順走了肉鋪陳伯的剔骨刀,想著翻牆入室“借”點小錢。
聽說京海道上本年度最佳笑話是,白金瀚小虎哥被市公安局授予了見義勇為英雄獎。
再見到他已是一個月後,作為答謝,爸爸請他來家裡吃飯。
還是沒心沒肺一張笑臉,隻是左邊嘴角多了道醒目傷疤。
疤痕很長,顏色鮮紅,顯然剛剛拆線不久。
“瑤瑤,給虎叔泡杯茶。”爸爸端著最後一道菜走出廚房。
衝茶,端出,放下,甜甜一聲“虎叔,喝茶”,乖乖退到爸爸身後,用口型向對麵那人無聲警告:耗。子。藥。
他嘿然一笑,抬手欲喝,卻被爸爸劈手攔住,與自己那杯對調了一下。
爸爸呡了一口,擰起眉頭,艱難咽下。
“瑤瑤,你這是放了……多少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