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盟海誓定今生 青青細草,柔柔和風,……(1 / 2)

秦時明月 雪暖江南 14443 字 10個月前

青青細草,柔柔和風,融融春日,楚國已是春光明媚,生機盎然。

項燕站在城樓上,遙望北方的秦軍大營,旌旗招展中透出森嚴之感,讓人望而生畏。項燕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問道:“王翦還是不肯出戰麼?”

身邊的將領答道:“是。”

項燕煩躁地將手中的佩劍捏緊又放鬆,放鬆又捏緊,回頭大聲道:“吩咐下去,誰要是能想到辦法令王翦出戰,連升三級,賞金百兩。”

邊上的士卒精神一振,將話傳了下去。

項燕複又看著對方的城防,盤算著強攻的可能性,終究笑自己不自量力。以目前的兵力強攻秦國六十萬大軍,等於自己去闖鬼門關。

副將粱深匆匆登上城樓,略一遲疑,招呼一聲:“項將軍。”看項燕回頭,將手中的帛書遞給他。項燕不接,隻問:“又是什麼?”

粱深低聲道:“大王催你發兵。”

項燕怒極,知道楚王終究沉不住氣,正要說話,見廷尉子淵走了過來,因為見有人在,沒有說話。

項燕將子淵帶到自己營帳,子淵一開口便是讓人絕望的消息:楚國的糧餉被劫。

“大王知道了?”

子淵搖頭:“我不敢告訴大王。”

“誰劫的?能追回來麼?”

“不知道。”想想實在說不過去,低聲咕噥了句什麼。項燕覺得有異,盯著他眼睛看著:“真的不知道?”

子淵歎氣:“是昌平公子。”

項燕狠狠地罵了一聲,瞪著子淵,半晌無語。

子淵熬不住,索性麻口袋倒米,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諸位公子如今都……很有想法,任誰都不願彆人的實力超過自己……哎……簡直是一團亂……”

項燕“砰”的一聲將子淵身前的幾案砸了個大洞,子淵吃驚地看著他。

項燕濃眉一軒:“我勸你還是趕緊稟告大王吧,二十萬大軍等著吃飯呢!”

子淵頓時氣餒,趴在幾案上哀嚎:“項將軍,我怎麼跟大王說啊……這次真是死定了……項將軍,無論如何,你得給我想個法子啊……”

項燕久久不語,雙眸中儘是寒意。

郢城的倒春寒滲入骨髓,月上中天,安靜的巷子裡分外清冷。王延坐在店堂裡,看夥計收拾酒坊,打著哈欠,準備睡覺。

巷子裡聲音大起來,人頭攢動,為首的軍官進入店堂,推開上前詢問的夥計,走到大堂裡,粗啞的嗓音分外刺耳:“誰是這兒的老板?”

王延心中“咯噔”,心念電轉,側頭看著千司,以眼神示意,然後坦然上前,應聲道:“我就是,敢問軍爺有何指教?”

那軍官上下打量了王延一番,揮手喝道:“拿下!”

隻一瞬間,七八個士卒上來要綁王延,王延大急:“慢著,軍爺,您這是要做什麼?”

那軍官正要說話,酒坊中又湧進十餘名黑衣人,將王延等人圍在中間,拔出明晃晃的武器,與眾軍士劍拔弩張。

那軍官似是早有預料,退後幾步,拔刀在手,刀尖指向王延:“拿下,一個不留!”

王延再次大喝:“慢著!”

可那軍官居然充耳不聞,舉刀向最近的黑衣人砍去,其他人一見,頓時都動起手來,場麵一時失控。

王延混亂中瞥見千司倒在地上,正不著痕跡地朝堆放酒壇的地方爬去,暗暗鬆了口氣。

壽春城內,李衡收到信鴿送來的酒坊被燒、王延等人下落不明的消息,頓時心急,在屋子裡踱來踱去,他想,王延必然不是目標,可消息卻不知如何傳給扶蘇,因為扶蘇如今也是行蹤不明,這才真讓他憂心如焚。

千司的消息自然也傳到鹹陽了,但若是等鹹陽想好法子,隻怕這邊黃花菜都涼了。

怎麼辦,怎麼辦?!

昌平君長得並不太像他哥哥負芻,白淨的皮膚,細長的眼眸,唇上留著八字須,神色間常常蘊著笑意,看來和藹可親,此時麵對著秦國的大公子,更是笑容可掬:“大公子,請。”

扶蘇拈著一顆黑子,略一思索,放到棋盤上。

昌平哈哈大笑:“大公子,你輸了。”說罷,執白子下在空處,一下子吃掉了扶蘇四子。

扶蘇唇邊含笑,一語雙關地回道:“一時得失而已。”

昌平依然笑得如沐春風:“如果有大的籌碼加入,便可一舉致勝!”

扶蘇聽到這話,身子一僵,隨即若無其事地答道:“哦?”

元豐站在扶蘇身後,叫了一聲“公子”,往後退了兩步;扶蘇站起身來,看著昌平身後走來的蒙麵男子,他們勁瘦的身材、奇形怪狀的武器都昭示著不凡的身手。

扶蘇伸手到腰間,抽出長劍,劍身柔軟,光華閃爍,他輕撫劍身,道:“那要看你能不能得到了。”忽然劍光耀目,迅疾的動作下,劍尖已指向昌平。

昌平似是吃了一驚,但他身後一名蒙麵人身法奇快,已然迎著劍鋒上去,扶蘇的劍鋒利無比,他不敢硬碰,虛接了一招,昌平已占得時機,急忙後退,後麵的蒙麵人立即與扶蘇纏鬥起來。元豐似乎嚇壞了,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眼前的急變。

突然“嗖嗖”之聲不絕於耳,扶蘇的暗衛發暗器打到了數名蒙麵人,昌平拍了下掌,頓時又有幾名蒙麵男子從假山石後出來。

扶蘇仗著寶劍鋒銳、劍法精妙,一時間未呈敗象,但他心知時間一長,必敗無疑。他知道昌平拋卻當年情誼動手擒他,是要以自己為質,同他父親和自己父親一爭長短,所以那些蒙麵人下手極有分寸,不敢傷了自己,所以倒不妨將計就計。

“昌平,叫他們住手!”

昌平眼見己方已占優勢,心下稍定,喝道:“大家住手!”

眾人都將對方逼到一尺開外,各自停手。

扶蘇的暗衛迅速將扶蘇圍在中間,警惕地看著昌平。

昌平微笑道:“大公子,昌平願得公子相助,日後必不相負。”

扶蘇亦笑:“好。既是如此,放了他們,我跟你走,絕不反悔。”

昌平一口否決:“不可能,他們都得死。如今這局麵,隻要走漏一個,消息傳了出去,我就被四方追殺,那可活不成了。”

扶蘇明白,昌平是孤注一擲了,為使他安心,退讓一步:“既然如此,你暫時先看押著他們,等你登上王位,請放了他們。”

昌平仍是搖頭:“除了你,彆人的性命我不可能留……而且我想提醒你,你拿什麼來和我談條件?”

“拿我的性命。”

“嗬嗬,不可能,你,秦國的大公子,以命換命?”昌平仿佛聽到極好笑的事,“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扶蘇橫劍於頸,微笑道:“你不信麼?”手上微微用力,血珠立時迸濺。暗衛失聲驚叫“大公子,不可。”

扶蘇仍是笑看著昌平,昌平雖決不信扶蘇會以性命相要挾,但看他的架勢實在驚心動魄,隻好也退一步:“好,依你。你趕緊把劍放下,我們好好商議。”

風和日麗,春意醉人。

楚國王宮中,歌舞升平。楚樂時而金玉交輝,時而凝重深遠,天籟之音,配以絕色之姿,負芻半坐半臥在榻上,身側的美人將窖藏的佳釀喂到他嘴邊,負芻半眯著眼,小口小口地抿著,視線落在美人水紅色抹胸上沿露出的雪白肌膚上,真是豔色無雙啊。

伸手抬起美人柔嫩滑膩的下巴,正欲親吻嬌豔欲滴的紅唇,太監滿臉驚慌地跑進來,不怕死地稟奏道:“大王,太師帶著眾大臣求見大王,他說……他說要是大王再不見他,他要撞柱而死。”

負芻猛地推開身側的美人,衝著太監大吼道:“都給寡人滾出去。滾!!”

眾舞姬嚇得花容失色,和殿中的樂師一起,匆匆忙忙撤了下去。

那太監卻不知是一起“滾”好,還是留著聽新指示好,戰戰兢兢地往後挪著步子。

負芻從沒想到一個做君主的,會像自己這樣進退無路,生死兩難。

抬眼看見太監膽戰心驚地試圖在自己不發現的情況下溜出去的鬼祟樣子,不由好笑,隨手拿過一個酒樽,往他身上砸去,太監還在躲和不躲之間猶豫,“啪”的一聲,已中額頭,想呼痛又隻能忍著。看著他的倒黴樣子,負芻終於忍不住笑起來:“傻樣。”想了想,說了句讓他如釋重負的話:“叫他們進來吧。”

子淵吞吞吐吐地把糧餉被劫的經過描述了一遍,一臉“等死”的模樣。負芻耐著性子聽完,又有砸人的衝動。

丞相魚宸冷聲道:“你究竟是乾什麼吃的?這麼多糧餉,總不能憑空消失了吧,怎麼丟的,怎麼追回來啊!”

子淵一咬牙:“糧餉是被昌平公子劫去的。”

大殿上一片抽氣聲。

負芻將視線在眾大臣臉上一一掃過,頓了半晌,開口:“宣我旨意,立昌平君為儲君,即刻回壽春接楚國王位。”

眾大臣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表達自己的驚詫之意了。

魚宸想要說什麼,想了想,頹然無語;大公子廷煊臉如死灰,看魚宸居然沒有說話,隻好自己跪下請命:“父王,王叔如此膽大妄為,父王卻立他為儲君,兒臣不服,百姓不服!”

負芻不理他,問大臣們:“你們有誰不服嗎?”

眾大臣不知楚王究竟想乾什麼,一時不敢冒然說話。

負芻等了一會兒,看著廷煊:“你看,彆人都沒意見。他年長於你,立為儲君,也是理所應當的。”接著對大臣們說道:“寡人會讓他把糧餉送到軍前,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

眾大臣:“……”

王翦接到軍士奏報,說項燕又在陣前挑戰,不禁捋須微笑:“怎麼又來了,告訴他,不打!”

軍士急忙解釋:“將軍,這次項燕綁了許多秦國人在陣前,那些都是安排在楚國的細作,其中一人是……王丞相的孫子。”

王翦的臉色微變:“王綰的孫子?王延?”

“是的。”

王翦震驚之餘,也不由得佩服:“好,好,項燕,真有你的,那就會你一會。”

王翦策馬而出,在陣前停下,抱拳道:“項將軍,彆來無恙?”

項燕冷冷地說:“王翦,你我各為其主,理應儘心儘力,你駐軍至今,一直藏頭縮尾,豈不被天下人笑話?”

王翦淡淡地道:“項將軍拿了我秦國子民,必是要和我談條件,不妨直說。”

項燕手挽了個槍花,縱馬而出:“項燕聽說王將軍大名,今日特來領教。”

王翦亦不多話,拍馬迎上。

王延看著當世兩大名將交戰,一個金刀凜凜,一個銀槍閃閃,一個似蛟龍騰海,一個如猛虎下山,鬥到精彩處,兩軍的喝彩聲驚天動地,置身其間,不由得熱血沸騰,恨不得以身相代,一展所長。

王翦的刀法敦厚沉穩,項燕的槍法靈動敏捷,一時難分勝負。項燕想王翦雖是天生神力,但畢竟年紀偏大,不能持久,所以不願硬接他的招式,預備避其鋒芒,再反戈一擊。

王翦揮手令部下開戰,頓時兩軍混戰,楚軍急忙將秦國人質拉去後方,可秦國這些人哪個不是人精,故意撲跌拖拉,楚軍又不好傷他們性命,一時僵持。

王翦就在等這一刻,他迅速從腰間拔出匕首,揚手向王延擲去,王延從小跟他學武,舉手投足,何其熟悉,側身用肩膀撞開身邊的士卒,抬手迎向匕首,手上繩索應聲而斷,真正配合得分毫不差。他順勢在地上一滾,站起身時,已持匕首,“嗤”的一聲,刺中跟前的士卒,王延奪過他的兵刃,加入戰團。

吳地多水,五月的江邊草木叢生,鬱鬱蔥蔥。正午的陽光下,已頗有熱意。渡口的船夫三三兩兩的歇下來,船尾飄來飯菜的香味。

船夫們一邊吃飯,一邊隨意聊著天,大到近日楚國新立儲君的動向,小到隔壁阿三妻子的身量……悠閒自在得令人羨慕,隻是他們不自知而已。

韓苓帶著小豆子來到江邊渡口,看著他們邊說邊笑,一時心底滋味難辨。小豆子發現她愣神半晌,伸手扯扯她衣袖,韓苓回過神來,示意小豆子去雇船。

船夫是個三十開外的男子,很是能說會道,妻子在船尾掌舵,他撐著船,看著小豆子手上的包袱,笑嗬嗬地問韓苓:“小公子這是要去哪裡呀?”

小豆子也是嘴閒不下來的人,立刻接口:“我們去壽春城裡。”

“壽春城啊?那兒如今可有點兒危險呀。聽說秦國大軍一路打過來,眼看就要打進壽春城啦。”

“我家老爺和小姐都在壽春城裡呢,我們就是要去看望他們。”

“哎呀,最好還是讓他們到江南來,這裡安全些。你想想,項將軍都敗退啦,壽春還能保得住嗎?”

一直在一旁不說話的船娘忽然道:“你胡說什麼,項將軍不是敗退,他一定是用計,那是兵法,你個粗人懂啥?”

船夫也不生氣,隻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前些日子,昌平公子也是從這裡往壽春城去的,嘿嘿,也是坐我的船。”

韓苓好奇:“你怎麼知道他是昌平公子?”

“他自己說的啊。他的排場很大,說是要回都城接楚國王位呢。我可露臉啦。”

他猶自說得起勁,韓苓在心裡無奈歎氣,想起前些天張良對昌平的評價,苦笑一聲。

船夫並未在意,依舊興致勃勃:“他還說要籌集糧餉,全力支持項將軍打秦王呢。”

小豆子笑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他身邊的一位年輕公子,高高的個子,很斯文俊秀的?”

“啊?哦,有的。”船夫回憶了一下,反應過來,疑惑道:“怎麼,你們認識昌平公子?”

韓苓看了小豆子一眼,解釋道:“我們不是認識昌平公子,是認識他身邊的那位公子,他是我家親戚,跟在公子身邊做事的。”

“哦,是這樣啊。哎,說也奇怪,昌平公子對那位年輕公子很是恭敬,還叫他大公子,我還以為是哪位王子呢。”

“大公子?”小豆子奇道,韓苓麵色微變,裝作若無其事,問道:“那位公子長什麼樣子?”

“很年輕,十七八歲的樣子,身量很高,長得很好看。不過,好像不太愛說話。”

韓苓克製著震顫,追問道:“十七八歲,你確定不是二十五六?沒有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公子麼?”

船家夫婦對望一眼,齊齊搖頭。

韓苓知道出岔子了,跟著昌平的理應是張良,如今似乎不是,而從他們的描述看,很有可能是扶蘇。

扶蘇隨同昌平從延陵北上,一路上,昌平似乎因為得償所願,喜不自勝,扶蘇幾次想提醒他不要樂極生悲,但想想還是作罷。

一路上,由於昌平的高調,有過幾批刺客,但很顯然不但良將難求,好的刺客也不多見。

這一日,順利到了居巢的驛館,領命前來迎接的官員將他們請進專門修繕一新的內室,昌平問問目下的形勢,原來項燕本想借著之前戰勝李信的旺盛士氣,在血戰中挫敗王翦。誰知王翦老謀深算,下令堅守壁壘,不許出戰。項燕雖傾一國之力,也不過二十萬人,所以不敢輕易分兵去攻擊秦國其他地方,以免削弱主力,被王翦各個擊破;再者楚國也實在找不出其他合適的人擔任主將。時間一長,流言四起,連項燕麾下的楚軍也開始竊竊私語。項燕抓了秦國的細作,逼王翦應戰;結果細作在陣前與王翦配合默契,反擊楚軍。項燕所料未及,混亂中下令向東撤退,準備到後方休整。王翦立刻下令,全軍出動,向楚軍總攻。

那官員說完,重重歎了口氣:“哎,這長期的相持不戰,耗儘了我們的精力,卻讓秦軍積蓄了飽滿的殺氣,一敗塗地啊。”

王翦的大軍已經兵臨壽春城下,他卻並不著急攻下壽春,隻在城北駐軍,仿佛貓兒抓住了老鼠,不急著一口吃下,隻閒閒地玩味。

他在等一個命令。

黃昏的時候,出去了一整天的昌平回到驛館,一路往扶蘇臥房走去,想了一想,停步欲退,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扶蘇立在門邊,優雅而從容:“昌平,用過晚飯了?”

昌平抬起頭,審視著扶蘇,良久,終於歎氣:“你準備幾時離開?”

扶蘇示意他進來再談,昌平微一猶豫,踱步進去,居然見到本應關在延陵地牢裡的元豐完好無損地給他端上一杯茶來,忍不住又歎了口氣:“扶蘇,你這麼玩我,有趣兒麼?”

扶蘇嘴角含笑,致歉道:“扶蘇決無戲弄公子之意,壽春城危,楚王才有讓賢之心。等你繼了王位,我就離開。”

昌平不由苦笑:“那時,我還要這王位何用?”

扶蘇命元豐將地圖拿來,指給他看:“吳地富庶,又據長江之險,應當可以偏安。你將張良訓練的精兵留在那裡,不也是作這樣的打算嗎?楚國雖敗,但實力猶在,若你善加利用,必能助你成就霸業。”

昌平默然半晌,試探道:“扶蘇,你想要提前做秦國國君?”

扶蘇心裡掠過一絲不安,昌平的想法會是很多政客的想法,這於父親和自己莫不是大忌。

元豐很生氣地插嘴:“你可彆亂說話,我家公子哪有那麼險惡。公子隻是在幫朋友。”

昌平心裡不信,尋思了一番,不知如何接口。

兩人一時無話。

扶蘇仿佛突然清醒,露出一絲笑容:“昌平,我們也算是舊交。”

戰事越發吃緊,王翦陳兵淮河北岸,項燕再次兵敗,退守到渦河以東。壽春城中一片慌亂。幾日間,拖家帶口出城避難的王族、百姓絡繹不絕。

泉心站在城門口,顧盼之間略有焦急之色;終於,眼前一亮,分開人群,向韓苓走去。

韓苓也看到了她,和小豆子一起奮力從人堆中擠過來。泉心行禮:“見過小姐。”

韓苓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番,這些日子,她以親戚的身份住在子淵府裡,設法傳遞信息,多日不見,越發利落乾練,心中暗暗佩服張良識人之能。

三人隨著人群往南,到了郊野,人漸行漸少。看到路邊有個破舊的涼亭,便進去坐下。

泉心一向將張良的謀劃看作是“聖命”,所以對韓苓自作主張到壽春的做法不以為然,但她一向波瀾不起,隻問道:“小姐一路上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