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盟海誓定今生 青青細草,柔柔和風,……(2 / 2)

秦時明月 雪暖江南 14443 字 10個月前

小豆子點頭:“嗯,我們很小心的。”

韓苓問道:“昌平到壽春了嗎?”

泉心搖頭:“他如今在居巢的驛館。”

韓苓想不通昌平究竟是何打算,隻在心下揣摩:他也許不願剛繼位就成為階下囚,所以還在觀望,但若是扶蘇真在他身邊,他沒有理由懼怕秦軍才是。究竟是怎樣的情形,隻有讓泉心去打探了,所以正視泉心:“我想知道昌平近日的行蹤。另外,聽說秦國大公子和他在一起,你打探一下如何可以見到他。”

泉心領命而去。

了解了居巢驛館內的情形,韓苓很困惑。

一天,昌平一早又離開了驛館,韓苓換了男裝,拿了拜帖求見,驛館的小廝回了她說昌平不在就欲關門,小豆子上前,未語先笑:“這位大哥,我家公子和昌平公子是好友,要不你讓我們進去等他吧?”

小廝搖頭:“不行的,昌平公子有令,他若不在,訪客請回。”

小豆子忽閃著大眼睛,楚楚可憐地哀求道:“大哥啊,我們是從壽春城裡過來投奔昌平公子的,如今你讓我們回哪兒去呀?我看,你人這麼好,怎麼忍心讓我們受來回奔波之苦呢,是吧?”說罷,將一小塊金餅遞了上去。

小廝很是為難,正在掙紮中,忽見後院的小廝奔跑著呼喊道:“著火啦,著火啦,快救火……”抬頭一看,後麵果然濃煙滾滾,心裡一驚,慌忙要跑。小豆子暗自高興,臉上卻裝得十分焦急:“哎呀,公子,我們也幫忙救火啊。”說著,拉著韓苓就往裡跑。那小廝又驚又急,大聲叫道:“哎,你們不能進……”

泉心站在房頂上,看見韓苓進來,投石引路,果然見扶蘇從屋子裡出來,身邊的元豐眼尖,認出她們,“哎”了一聲,愣在那裡。

扶蘇順著元豐的視線看到她們,臉色微變:“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韓苓見到他,真是從未有過的欣喜:“扶蘇公子,能否請公子一同出去散步?”

扶蘇看看救火的眾人,又抬頭望望麵無表情、仿佛在賞花弄月般站在屋頂的泉心,一時無語。

元豐斟詢道:“大公子?”

扶蘇點下頭,又將視線移到韓苓臉上,懇切地求教:“我們是走上麵?”

那小廝追至這裡,看到這等情形,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麼辦好。

韓苓不理他,笑著抬頭招呼,泉心將手中長綾一端拋下,韓苓接住,腳下用力,手上借勁,掠上屋頂,複又將長綾拋給小豆子,小豆子緊接著上去,剛要將長綾給扶蘇,扶蘇騰躍而起,穩穩地落在她們身側。元豐一笑,緊跟而上,五人迅速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隻留下那小廝一臉莫名。

泉心在前麵帶路,扶蘇看她身態步法,暗暗稱奇,女孩子能有如此身手,必是從小在極嚴酷的情況下訓練出來。

出了居巢城,有一片樹林,坡崗綿延,綠意縱橫。過了幾座山崗,泉心放慢了腳步,回頭看他們都跟了過來,指著前方的一間茅舍道:“就是那裡,我在這裡等你們。千萬小心。”

茅舍相當簡陋,似乎是獵人歇腳的地方,但韓苓知道,這必定另有玄機。

元豐和小豆子守在屋子前後,扶蘇和韓苓進屋之後,掃視一圈,一張木榻,鋪著草席,一整塊的原木充作幾案,幾個木樁,想來是給人坐的。扶蘇今日雖身著便袍,但材質上佳,猶豫著要不要坐下,瞥眼見韓苓也是一臉躊躇,兩人目光相觸,不禁相顧莞爾。

韓苓拿出一塊手帕,將自己這邊的木樁擦了下,然後將手帕鋪在扶蘇跟前的木樁上,比了個手勢請扶蘇坐下。

扶蘇微笑,走到她先前擦過的木樁前,撩袍坐下。

韓苓一笑,坐在他對麵,略一思索,決定長話短說:“公子是故意留在昌平身邊的?”

“是。”

韓苓心波驟起:“是……為了我麼?”

扶蘇稍一猶豫,答道:“不是。”

韓苓鬆了口氣,卻又隱隱失望,手繞著衣帶,糾結道:“那是為何?太危險了……”

扶蘇沉吟片刻,用講故事般的口吻緩緩道:“你想,一位君王,如果把一國的兵力都交給一位將領,除了要擔心能不能克敵製勝,更要提防那將領……”

韓苓恍然大悟,王翦如今擁兵六十萬之眾,嬴政必定有所忌憚,那麼,如今扶蘇之舉,應當是受命於嬴政,想通之後,忍不住譏嘲:“你父王真是老謀深算。”

扶蘇微笑:“我自然也很希望能有助於你。”

韓苓想起一事:“公子怎麼看昌平?”

扶蘇默然半晌,說了兩個字:“豎子。”

韓苓沒想到他和張良的說法竟然完全一致,幽幽地道:“如此說來,韓國複國,實在是一場夢幻泡影。”

扶蘇辨不出她的喜怒,隻說道:“昌平在秦國做過人質,那時他不亢不卑、進退有度,哪裡想到會如此沉不住氣。但你身邊自有能人,若儘力而為,未必無望。”

韓苓笑問:“你說的是張良?”

“是。”

韓苓垂眸:“他比我好嗎?”

扶蘇看著她,捕捉到她眼底的頑皮,忍不住微笑。

韓苓站起身,走到窗邊,小小的窗子裡嵌著三根枝節斑駁的樹枝,透過其間的空間,能看到山勢綿延,草木蓊鬱,微涼的山風帶來山間特有的清爽氣息,深深地吸口氣,轉過頭,問道:“你接下來要做什麼?”

“我很快會去齊國……”扶蘇略一停頓,續道,“你呢?”

韓苓緩緩回轉身,喃喃道:“齊國?嗬嗬……終於還是逃不過滅國的這一天。我……會回延陵去……也許……”

扶蘇等著她往下說,莫名地有些心慌。

韓苓轉身看著他,麵上帶著苦澀的笑容:“那麼……公子,我們就此彆過了。”

扶蘇微微一怔,隨即也站起身來:“好。就此彆過,你珍重!”

韓苓緩步走到門邊,打開木門,門外小豆子聞聲過來,韓苓接過小豆子遞來的鬥篷,看著扶蘇,等他一起走。

扶蘇看著她,微微一笑:“你先走,我再呆一會兒。”

“那,你保重!”說完,向來路走去。

山路重重,日影斑斑。

小豆子默默地跟在韓苓身後,沒想到她突然轉身,一聲呼喊卡在嘴裡,隻見韓苓又向木屋跑去,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韓苓看到扶蘇仍然站在門前,停住腳步,抑製心中不知為何湧起的辛酸之感,問道:“你在齊國等我,好嗎?我很快會來。”

扶蘇看她去而複返,愣怔了片刻,終於展顏微笑:“你不後悔?”

韓苓美麗的臉上綻放著笑意,點頭不語。

王翦的大軍在多日的休整後,大舉進攻已陷入恐慌的壽春城,項燕率軍奮力抵抗。兩軍雖實力懸殊,戰爭卻異常慘烈。壽春城中七步見屍,血流成河,項燕戰死,負芻終於宣布投降,但子淵帶領殘軍逃至居巢,擁昌平為楚王,轉戰到延陵,繼續與秦軍抗爭,但天下皆知:楚國亡矣。

下了幾場秋雨,淮河渡口的水勢湍急起來。冰冷的秋風夾著細雨使河麵上一片濛濛。

渡口附近有家小酒店,稀稀落落地坐著幾個酒客。王延坐在臨江的窗邊,時間一久,寒意讓他一陣戰栗,忙把窗子關上。

又喝了杯酒,漸漸覺得暖和了些,抬手叫來小二又點了幾盤菜。

不久,一身著青衫的男子撐著傘從雨中緩步而來,進了店門,把雨傘交給迎上前的店小二,烏黑明亮的眼睛看到王延,閃過欣喜,王延快步走到他身邊,興奮地說:“大公子,彆來無恙?”

扶蘇點頭,隨即問道:“李衡呢,他怎麼沒來?”

“他在壽春城料理諸般事宜,估計今天下午才能到這裡。”

扶蘇隨著王延到桌前坐下,剛要說話,忽然聽到有人在唱曲,仔細聆聽,唱的是:

淮水淼淼兮秋雨行,天地混沌兮心清明。

潮起潮落兮風波裡,甘苦甜酸兮俗世情。

何人共我兮舉杯飲,但願長醉兮不複醒。

豪情落儘兮誌難酬,一抔黃土兮千古吟。

扶蘇、王延細辨曲中之意,相視不語。扶蘇心知沒有經曆過滄桑之人不會有此智慧,打開窗子,滔滔淮河上依稀有船順流而下,船停在渡口,那歌者下船走入酒店,那是一個身材高瘦、麵色黑黃的男子,約摸三十多歲,看衣著是楚國人,器宇軒昂、目光如炬。他並未打傘,抹了抹臉上的水珠,便挑了個座位坐下。

扶蘇收回目光,看著王延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禁揶揄他:“我聽說你兩軍陣前機變非常,已廣為天下傳誦了。”

王延不自禁地笑了:“怪隻怪,項燕不知道我是從小跟著王翦將軍習武的,所以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扶蘇問道:“聽說項燕臨終留下‘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毒誓?”

王延不以為然:“是有這一說。不過,亡秦,就憑他們,哼哼……”

朔風回旋在店堂內,寒意惻惻,店小二慌忙過來關窗,王延悄聲問他:“剛進來坐那邊的漢子,你知道他是誰麼?”

店小二搖頭:“不知道,不過公子,如今,那些楚國人狠著哪,前些日子,有個秦國人落了單,被一幫楚國人圍著打,要不是官兵及時趕到,那人就沒命啦……”

扶蘇默然無聲,王延打發了店小二,兩人都心緒沉沉。

雨漸漸小了,天色比先前亮了許多。店裡陸陸續續又來了不少人,想來都是要雇船出行的。

有兩個也是楚國服飾的男子坐在先前那歌者的一桌,似乎在說著什麼,可因為隔得遠,所以聽不清楚。

王延低聲道:“很明顯,他們都身懷絕技,難說在謀劃什麼。大公子,我要不要湊過去聽聽。”

扶蘇搖頭,心下狐疑:“此間人來人往,這些遊俠刺客不怕被人盯上嗎?”

吃過午飯,那幾個楚國人便離去了,扶蘇打開窗子,看著他們雇船東去,收回目光,見王延也是一臉疑惑,低聲囑咐:“派人跟著他們。”

王延領命,步出酒店,著手安排去了,一切妥帖之後,回到酒店,一眼看到李衡,李衡也看到了他,兩人都是一陣驚喜,王延看他坐在扶蘇對麵原本自己的座位上,伸手在他肩上一拍,嘲笑道:“你還真能挑座位啊,偏撿有人的地方坐?”

李衡與他鬨慣了,立刻反唇相譏:“你行啊,人跑了,座位居然還是你的。照你這勁兒,隻怕天下都是你的了。”

王延瞪他一眼,在側麵正對窗戶的位子上坐下,大聲叫店小二添加杯筷。

李衡看店裡人逐漸離去,壓低聲音開口道:“大公子,我們坐船沿淮河往東,再折向北,元豐他們沿途已經打點好了一切。”

扶蘇讚許地點點頭,示意他先吃飯,店小二上來撤去原來的杯盤,上了新的菜品,李衡立即狼吞虎咽起來。

王延看著他,忍不住歎氣,趁他吃飯,將剛才那幾個楚國人的事說了,李衡聽著,一開始漫不經心,後來居然放下碗筷,凝神細聽,聽到他們坐船東去之後,出了一會兒神,王延叫了他幾聲,他才回過神來,王延不悅道:“想什麼呢,聽到我說的沒有?”

李衡點頭:“聽著呢,如今在壽春,好多楚國人常常和秦國人發生衝突,密謀暗殺層出不窮,簡直沒一日消停。”

扶蘇臉色微變:“王延,我們秦國前有白起,後有王賁,都手段狠辣,視人命如草芥。這次,你們攻破壽春,沒有大肆殺戮吧?”

王延看了扶蘇一眼,扶蘇眼神純澈,王延有些心虛,說話便開始吞吞吐吐:“是,王翦將軍已然下令不得屠戮百姓,可是,大公子,你也知道,將士們戎馬生涯,無非圖個……若不如此……呃……士氣……”

扶蘇盯著王延,眸子中積聚著寒意,李衡忙道:“大公子,我們按你的吩咐,已儘力安撫了壽春城中的百姓,這幾日,除了有傷亡的人家,其餘已恢複正常生活了。”

扶蘇無奈,戰爭中殺敵致勝是雙方唯一的目標,重賞是激勵士氣的最好方式,殺敵是戰勝對手的最乾脆的方式,所以戰爭中的一切原本無可厚非,可麵對戰爭留下的滿目蒼夷、麵對一塊充滿敵意的土地,又該何去何從?

李衡很快吃完了飯,三人也不耽擱,當即起身,果然,渡口已有船隻在等候,上船後,一路東行,順風順水,幾日後,到了揚州渡口,棄舟登岸。

元豐一下子看到了他們,一陣風似的蹭到扶蘇跟前,歡喜地說:“大公子,你來啦。”

扶蘇不禁微笑:“等了很久了麼?”

“也沒有啦。大公子,你要的東西已經放在客棧了,我雇好了車馬,各位公子請跟我來。”

小卜憋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我們都在這裡等了一天了,你好意思說沒有……”

船家將扶蘇他們的幾件行李挑上岸來,元豐安排他們放好,然後扶著扶蘇坐到車上,扶蘇看車蓋華美,陳設精致,招手叫來元豐:“這是齊國的車子?”

“對啊,公子不是說,要融入齊國的生活嗎?”

李衡啐了一口:“呸,那我們就該先享享齊人之福。”

王延打趣:“你可以先享著呀,又沒人攔著你,哈哈哈。”

元豐欲言又止。

到了客棧,扶蘇坐在房中的榻上,看著元豐忙東忙西,忽然道:“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說?”

元豐停下手裡的活,期期艾艾地說:“嗯,是啊。那個……韓苓姑娘派人來說,她在臨淄等著大公子。”

元豐在臨淄買下的是天齊淵附近的一處宅院,湖光山色之間,獨顯天地的悠遠。

時光如水。

這一日,恰趕上齊國正月十五的元宵燈會。李衡和小卜早就對齊國的元宵燈會有所耳聞,整個白天就在為一展風采而忙活,黃昏時分,心不在焉地扒了幾口飯,便要拉著扶蘇、王延一起出去。扶蘇婉言拒絕,李衡不敢勉強他,隻有加倍地糾纏王延,王延本也不願去,實在拗不過他,跟著他們一起去天齊淵賞燈了。

月色融融,清寒惻惻。

扶蘇邁步走出房門,元豐將鬥篷遞過披在他身上,扶蘇將帶子係好,走下台階,沿著石子路向後院走去,後院的山石上有一座小樓,拾級而上,站在小樓窗前,可以遙遙望見天齊淵水流似帶,在月色中泛著清冷的光。天齊淵附近人影憧憧,生活於他們而言,平凡而安逸,塵俗的味道讓扶蘇心動。

元豐靜靜地站在一邊,躊躇了半晌,試探道:“大公子,齊國太尉後勝的意思……”

扶蘇身子微側,看向他,元豐不敢和他對視,低下頭,欲言又止。扶蘇知道,後勝派人送來密函,說要裡應外合,助秦滅齊。無論真假,自己的行蹤已露,是不爭的事實,加強防護是當務之急,正欲提醒元豐,看他又是一副古怪的嘴臉,長眉一挑:“有什麼就說吧。”

元豐從袖子中取出帛書,扶蘇看了一眼,神色淡然,將帛書接過,細細看了一遍,思索片刻,微笑道:“你去想法子應付後勝,不管你怎麼說,隻要不給他準信就好。我要出去一會兒……”

元豐心一橫,打斷扶蘇的話:“大公子,天下最毒的東西多半美麗無比……你……那韓姑娘的意圖……大公子……你不可不防啊。”

扶蘇隻身來到臨淄城南的巷子裡,也許因為今日是元宵,街道上人們三三兩兩,笑語盈盈,聊著家長裡短,扶蘇嘴角微彎:韓苓真會選地方。

一陣琴音傳來,既清越又柔和,讓人不由沉醉。扶蘇於琴之一道雖不擅長,但從小耳濡目染,所知曲子數不勝數,卻不知此時所彈為何曲:琴音裡有歡悅,也有憂傷,曲調回轉之時,自有動人心魄的魅力。循聲而去,見小豆子在燈火中笑靨如花:“大公子,我家小姐等候多時了。”

跟著小豆子進門,穿過窄窄的通道,是一間堂屋,一盞油燈,光影搖曳;穿過堂屋,是一個小小的院落,樹影婆娑;再往裡是正屋,燈火亮了許多,琴音格外清晰。

扶蘇的到來使琴音戛然而止,隨即一個纖麗的身影出現在門邊,一襲紫衫,風流嫋娜,燈光的映襯下,佳人如玉:“大公子,民女韓苓有禮。”

扶蘇微笑回禮:“韓姑娘多禮了,聆聽姑娘琴韻,實在三生有幸。”

韓苓邊請扶蘇進屋,便說道:“韓苓獻醜。我聽聞齊王好琴,所以將舊日的功課又翻出來溫習一下,慚愧慚愧。”

扶蘇不解她言外之意,停步看她,韓苓隻作不知,吩咐小豆子:“沏一壺好茶來。”

扶蘇打量屋內陳設,簡潔而雅致,想來她們主仆在此也已有些時日了,坐在幾案前,恰看到一張七弦琴,伸指輕撥琴弦,在琴聲中隨意地問道:“齊王建是愛聽獨奏呢,還是合奏?”

韓苓細想了一下,不禁笑出聲來,也回了句俏皮話:“那要看公子是不是南郭先生了。”

扶蘇也笑了:“齊國國君真是一如既往地崇尚音樂,不知是福是禍?”

“玩物喪誌,古人早有定論。”韓苓也坐到幾案前,接過小豆子端上的茶杯,雙手奉上。

扶蘇也雙手接過,輕抿了一口,讚道:“真是好茶。”

韓苓悠悠地說:“這是昌平公子贈送的吳地好茶。他已兵敗自儘,楚國再無人了。”

扶蘇默然半晌,韓苓續道:“張良也到了齊國。”

扶蘇看著她的眼眸,心中期盼她說出自己想聽的話,韓苓微微一笑:“在他們之前,我就到了齊國,因為我答應過,在齊國等你。於我,再無韓國,再無複仇,隻是韓苓……”說到這裡,微一停頓,眼中掠過羞澀之意,語氣卻再自然不過:“思慕公子的韓苓……”

扶蘇的心一陣狂跳,隨著她的話語,心底湧起的快樂讓他情不自禁地微笑,韓苓凝視著他如畫的眉目間流露出的喜悅,一時愣在那裡。

扶蘇輕握住韓苓擱在幾案上的手,柔和的聲音中夾雜著悸動:“我心如君心。”

小豆子知道這時要降低存在感,可……於是,咳嗽一聲,開了腔:“咳咳,大公子,小姐,還要茶麼,我這就去續水。”說完,不等他們回答,便拿了茶壺出去了。

兩人回過神來,都是既喜悅,又尷尬。扶蘇轉移話題:“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練琴,投齊王所好?”

韓苓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以問作答:“公子此來,可是為了說服齊王降秦?”

看扶蘇點頭,韓苓接著說:“想要說服齊王,以公子的身份必然困難,隻怕要見到齊王都不容易。而且,齊王也未必願意降秦,畢竟齊國也是有實力的大國,秦國勞師遠征,不見得就有十分勝算。可若我們能以樂師的身份混入齊國王宮,策劃宮廷政變,換個易掌控的人為齊王,一切就方便多了。”

扶蘇仔細思量著她的話,這主意並非最好的選擇,因為以樂師而能至策劃宮廷政變,比秦軍攻齊更為困難,卻也不失為一個方法,關鍵是人選,轉念一想,問道:“這是你的主意?”

韓苓點頭,複又搖頭:“是張良的主意。”

“張良,他有合適的人選?”

“公子以為我如何?”

扶蘇一驚,韓苓已笑:“我哪有那麼大本事。張良有人選啦,明日你可以見見這位姑娘,她叫阿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