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六十秒(終) 沈佳被隔離已經……(2 / 2)

彆時茫茫江浸月 peach桃 3975 字 10個月前

“為什麼不過來?”

那邊沒了言語,接著她聽見隱約的腳步的回聲。

這很正常,畢竟六樓是隔離室,極其安靜。

很快他穿著防護服站在玻璃前。

她下床,觸地的一瞬腳有些軟,不過她忍住了跪下的動作,走過去:“何裡,我們之間不應該存在欺騙。”

何裡就那麼靜靜地望著她。

“你昨晚就來了,對不對?”

“今早。”

“那你為什麼不過來也不發消息?就那麼站了一夜?”

何裡垂眸,忽地有種喘不上氣的窒息感,無人看見的目光有些難掩的悲哀。

寶寶,因為我知道你剛剛命懸一線。

知道你尚處在危險中,知道你茫然、害怕、無措、脆弱。

因為我知道你需要我。

“沈佳,我接到部隊的電話,休假提前結束,外派任務。”

你看,這世間很多事就是那麼避無可避,那麼巧合,那麼讓人感到悲哀而無力。

一切都是殘忍的淩遲。

“……什麼時候?哪裡?能說嗎?”

“一會走,是媒體會報道的公開任務,去 xx。”

他沒說時間,但她清楚不會有太多時間,再一聽那個地名,她的心瞬間凍掉半截。

有名的戰亂紛飛,極端瘋狂,九死一生。

她忽地轉身:“我現在太醜了,我們就這樣說話吧。”

他看著她的背影。

責任,信仰,守護,堅持。

一切在此刻反而成了枷鎖。

可他依舊得去繼續他的征途,他的理想。

一牆之隔,恍如天塹。

“……你要好好吃飯,任務不會太久,最多三天我就回來。”

“嗯。”

“好了的話就先回家,我把伯父伯母接到家裡住了,你回去熱鬨點。”

“嗯。”

“我爸媽很喜歡你,有空懶得做飯可以隨時過去。”

“嗯。”

“沈佳,回來就領證。”

“……嗯。”

他抿唇,還是沒忍住:“沈佳,彆哭。”

她在看不見的地方,淚水像線一樣滑落。

“何裡,你好煩…”

不該挑明的,他們現在的情況彼此攤得清清楚楚。

問了就走不了了。

不合時宜的關心,隻會讓無可避免的離彆顯得更蒼白無力。

很久他們都沒有再說話。

氣息仿佛隔著手機和一堵牆輕淺糾纏,共享呼吸。

其實也沒有多久,因為沈佳很快說:“快走吧。”

等待似乎很漫長,又似乎很快。

至少在後麵那兩天她很少再想他了。

因為沒有力氣。

但隻要一清醒,除了爸媽就是他。

新聞上寫機場撞見軍人的那天是個晴天。

萬裡無雲,綠樹被映得發亮。

到達拐角時,六樓有點過於安靜,又似乎有些喧嘩。

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麼感覺,讓人沒來由地心慌。

何裡走得儘他所能的快,他費力地、儘力地跑,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似乎就在耳畔。

一秒,兩秒……

四十五秒。

他看見隔離室門口站著幾個人。

六十秒。

一個教授模樣的人走出來,聲音不高,越仿佛震動了他眼前的世界。

“是我無能。”

是我無能。

是什麼情況得用這句話?

他仿若當頭一棒。

“沈佳啊,唉,你們也是……她這情況一直不太好,一直撐著口氣,剛剛可能實在撐不住了吧,就一分鐘以前的事,真可惜,挨了那麼久的痛你倆都沒能再見一麵……”

“沈佳啊,她看到新聞了,求生意識挺強烈的,但……”

疾病在瞬間催她凋零。

誰都來不及。

胡教授隻來得及打開設備,而他拚了命真的隻用兩天就回來了,卻還是晚了六十秒。

那一刻,明明窗外豔陽高照,花草卻仿佛一瞬衰敗灰寂,走廊裡的燈光閃爍。

受傷的耳朵嗡嗡作響。

明明沒有,卻仿佛有一陣冰冷的機械者,讓人眼前浮現那條象征著心臟停止跳動的平直的線,在耳邊經久不散。

像一場盛大的哀鳴。

後記:

“左右耳的助聽器都好用嗎?”

“還行。”

“何先生,你這腿當初趕時間沒處理好,再加上你不當回事,天天拿著可勁造,今天去這旅遊明天去那的,到處跑,惡化了,再截卻……”

“我知道,當初已經截得很高了吧?”

“你去哪?”

“去陽台吹吹風。”

“嗯……等等,這哪來的陽台?”

——何裡的心理測評結果,有很嚴重的自殺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