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我夢來 *《青天》與《畫中》背景……(1 / 2)

1.

這是一個極平常的夜。

風情二人也如常相擁而眠。

自從年會那晚二人坦白心跡後,總算確定了關係。這就把風信高興壞了,開玩笑,思慕許久的媳婦一朝臥在枕邊,同塌而眠了,換誰誰不高興?

於是慕情就發現這個人,喜歡動手動腳的。平常辦公時間礙於觀瞻不好下手,這人就開始費儘心思地創造機會。

一讓他逮著了,就又拉手又摟腰的。私下裡更加肆無忌憚了,一會湊過來親親側臉,一會黏上去咬咬耳朵,愣是把慕情欺負到麵紅耳赤、話都說不利索了,才罷休。

但這正好表明,風信對他真真是一片赤誠,喜歡得緊了。

想到這,慕情悄悄地抿著嘴笑。

告白告得太倉促,什麼都沒說呢就滾到榻上去了,總是讓性情敏感多疑的慕情有些忐忑。

他慣於自微,以至於在風信懷裡時也常常懷疑自己,我真的值得擁有這個人嗎?

現在他稍稍安下心來,放縱自己沉淪在這溫暖之中。

但是風信!這不是你到晚上睡覺了還摟我摟得這麼緊的原因!!

你胳膊好重啊!!我要喘不過氣來啦!

2.

按說,這也不能怪風信。他以前沒有摟這麼緊的。

他雖然夙願達成,但心魔依舊蠢蠢欲動,尚未消散,總是給他帶來一些奇奇怪怪的夢,有時他一眼識破,有時他也沉淪其中。

比如現在。

風信正漫遊在一片迷蒙之中,仿若行走雲端。

四周景物淡淡的,隻堪堪勾勒出輪廓,渲染出顏色,比如,綠的是草木,灰的是房屋,金的是...是宮殿嗎?

風信一頭霧水,隻能在其中瞎轉悠,試圖尋找突破口。

夢境與陣法大致類似,也有個“陣眼”一般的東西存在,以往風信隻要找到“夢眼”就能脫離夢境。

但這個夢似乎不同尋常,它的“夢眼”是遊離著,活動著的。

身後一聲吆喝,風信緊張地一回頭,卻隻看到一個布衣,正在沿街叫賣糖葫蘆。他身邊不遠處跟著一群小乞兒,正在嬉鬨尖叫著,直盯著那糖葫蘆看。

做生意的人自然不會可憐這些小孩,揮著棍子將他們趕走了。

破衣爛衫的小孩們叫罵著散去、跑遠,風信才注意到遠處還站著一個小孩子。

那孩子一身粗布麻衣,打滿補丁,但乾淨整潔。風信能想象到那淡淡的皂角味。

小孩安靜地站在一旁,滿眼渴望,但臉上還是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也不和其他孩子一起鬨,隻是捏著衣角,遠遠地望著,然後悄悄吞咽口水。

風信看著那孩子眼巴巴的神態,心裡仿佛被扯破一塊,汩汩地冒酸水,讓他難過極了。於是他上前,買了根最好的糖葫蘆,夾著糯米和紅棗。

他衝著那孩子走過去,遞給他:“來。接著。”小孩不出意外的後退,搖頭,禮貌地拒絕他:“謝謝您,公子。但我並沒有做什麼,不受嗟來之食。”

風信有些哭笑不得,這孩子,還會用成語呢,雖然沒有用對。

“這位小友,我不是看你可憐才給你的。你長得像我一位故人,我們分離很久了,看見你,我就想起了他。”

風信蹲下來,儘量把自己的聲音放得輕柔,不要嚇到小孩。

那孩子相信了:“真的嗎?那你們為何分開?你……你想他嗎?”

風信把糖葫蘆塞到他手裡:“是的,我很想他,非常非常想念,他是我一生,最最珍重的人。”他說這話時,眼裡溢滿了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深情。

他確實已經同年幼的慕情分離許久了,不是嗎?

小孩將信將疑地接過糖葫蘆,禮貌地道謝:“謝謝您,公子。我叫慕情。”

風信心說:嗯,我知道。然後摸了摸小慕情的腦袋。慕情這會看上去七八歲,身量卻細瘦單薄,大抵是自小營養不良,長不夠個兒。

該死。風信埋怨自己。要是能再給他活一世,讓他比慕情大個十幾二十歲,就把他抱起來偷走,放在錦繡叢中養大,糖葫蘆要多少有多少,再也不用眼巴巴地望著咽口水。

他看著小慕情一口一口小心地咬著糖葫蘆,臉上充盈著愉悅、驚喜,以及更多的滿足,像小貓舔奶,伸出舌尖舔舔,再咬一小口,仿佛在品嘗珍饈。

風信這樣望著小慕情,仿佛在望著他悔而不可彌、望而不可即的一個夢。

小慕情吃了一會,停下來,似乎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就舉起糖葫蘆:“公子,謝謝您給我糖葫蘆,您要同我一起吃嗎?”小孩抿著嘴,眼睛亮閃閃的看著風信。

這我怎麼能不心動呢?風信無奈地想。

“謝謝你,小友,這是獨屬於你的,快吃吧,莫讓它化了。”

就在這時,慕情肚子叫了。他小臉一紅,趕緊捂住自己胃部,用胳膊肘緊緊壓住,生怕彆人聽見了嘲笑他。

這動作熟練極了,看得風信又是鼻頭一酸。要做過多少次才能如此熟練?慕情的童年,真的吃飽過嗎?

他彆過頭去,假裝沒注意到小孩的臉紅,不由分說地牽起小慕情的手:“走,正好我也餓了,你想吃什麼就說,我同你一起去。”

小慕情最初還覺得不好意思,後來看風信一副認真的表情,似乎真的在等他說出想吃的東西,然後再帶他去吃。

除了娘,沒有人這樣對待過慕情,這樣眼睛隻看著他,隻在乎他的想法。

小慕情於是被這股赤誠打動了,愣愣地說:“那就,那就街角的酒樓吧。”

風信點點頭,也不牽著他了,直接一把抱起,大步流星地向目的地進發。

一路上,小慕情還跟他介紹道:“我娘以前在這裡幫過工……能帶回來酒樓的殘羹,雖然涼了還混在一起,但依舊很香,熱透了還能吃呢。”

他說話聲音很輕,期間還自以為不易察覺地吞咽兩下。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風信現下恨不得飛過去,給小孩來一桌滿漢全席。

到了酒樓,風信真就把那裡的招牌菜點了個遍,嚇得慕情連連拉他袖子說夠了,他還不罷休,說我要讓你把這裡的菜吃個遍!

風信極喜歡看慕情進餐。十幾歲的慕情要麵子,吃也吃得斯斯文文的;飛升後的慕情則一直辟穀,很少見到他進食。

眼前這隻小朋友卻不在乎那麼多,好吃的擺在眼前儘管吃,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可愛的很。

餐後風信幫他打包了其他菜,因為小慕情說要帶給娘。於是風信又一路抱著他,送他回家。

路上小慕情一直覺得不好意思,要求風信放他下來,他自己能走。風信才不讓呢,漸漸地小朋友也不吵不鬨了,甚至還有點昏昏欲睡。

但他嘴裡依然嘟嘟噥噥著什麼,風信湊過頭去聽:“公子,謝謝您,您人真好,好人有好報……唔,我家貧無以為報……”

不如以身相許?

“唔,我會做桂花酒釀圓子……娘都說好吃……您下次來我家,我給您做好不好……”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真是小孩子。風信覺得好笑,心頭又暖暖的。他心想,沒關係,不著急一時,八百年後都報給我就好了。

他側過臉,親親小孩的耳朵。

睡吧,做個好夢。

3.

風信心滿意足地把熟睡的小情放在床上,蓋好被子,拉到下巴處掖好,最後親了親他,退了出來。

還沒等他緩一口氣,身後就傳來小孩尖叫、女人哭泣、男人怒罵的聲音。

“我娘生病了!你們一定要今天還嗎!”小孩哭著喊道。

“求求你們,各位老爺,再拖欠幾日……咳咳……病好了砸鍋賣鐵也給你們還,求求你們了……”女人聲音虛弱,帶著哭腔,肺裡像是拉風箱一般呼哧呼哧。

“滾!你們娘倆拖了多久了?今天不還,信不信我……”為首的男人抬腳要踹,卻被身後橫空一拳揍翻在地,那力度不小的一腳也最終沒有落到小慕情身上。

風信氣壞了,怒罵著把那些鬨事的人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