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隔著十幾米的人潮,卻像是將吻在下一秒。
他微微搖著身體,柔軟的腰肢帶動胯部,細長的脖頸如同天鵝不容褻瀆,絲綢襯衫在酒吧燈光下瑩著曖昧,聲音漾在地中海夜晚的空氣裡。
“I can see my sweet boy swingin'.”
風信再也移不開眼了。
他相信他今夜見到了天神下凡。
燈光雪白,映在黑曜石高挺的鼻梁上,投射下一小片陰影。
風信想象著,他纖長睫毛的弧度。
在這寂寞的亞平寧半島西海岸,他遇見了他的男孩,他的愛人,他想要與其共度一生的愛情。
殺手最忌感情。
但風信顧不上那麼多,他恨不得把那珍貴的黑曜石拉進懷裡,好好地收藏起來。
“Il tuo ragazzo e'davvero carino.”(你男朋友真可愛)
身邊的酒保顯然也看呆了,愣愣地對風信說。
風信立馬就不高興了,要不是擔心橫生變故,他真想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打一頓,讓他不敢再生非分之想。
但他現在的首要任務是看他的心上人。
全場浸沒在黑曜石蠱人心神的音調裡,直到伴奏緩緩淡去,黑曜石放下麥克,走下台,人們才如夢初醒般地鼓掌。
風信直直地看向黑曜石。而他的愛情,正毫無懸念地,一步步向他走來。
黑曜石還沒坐下,就被帶著櫻桃的酒杯包圍了*。
(酒杯帶櫻桃是示好的意思)
他倒是沒說什麼,也沒動作,隻挑起一邊長眉,戲謔地看風信反應。風信當然氣炸了,嚷嚷著要給他再點一杯。
“不用,這杯就很好。”這樣說著,黑曜石拉過風信的那杯,衝眾人勾勾嘴角,就這風信的手,一飲而儘。
那杯酒量並不小,黑曜石吞咽著,喉結上下浮動,脖頸揚起優美的弧度。風信能聽見在場者吞口水的聲音。
於是他妒火中燒,氣得快厥過去了。這是他的寶貝!他的!
幾乎是小孩子賭氣一般,在黑曜石放下杯子的一瞬間,風信就拉著他走到寂靜無人的露台邊緣,躲開眾人窺探的視線。
如果此時光線合適,就能看見酒杯上交疊的唇印。
“怎麼?”黑曜石似乎有些不解,微微皺眉,探詢地望向風信。
“不想讓他們看你。我看那裡每個人都想與你共度春宵。”風信氣鼓鼓地說。說完他才覺得有些僭越了,正想道歉,隻聽黑曜石說:
“那你呢?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風信頓時有些害怕了。他在黑曜石眼裡窺見一閃而過的自嘲。
“走吧,夜裡還是有些涼。”西海岸夜風陣陣,黑曜石聲音也很涼,把風信的小心臟凍融風化了。
不,不是的。我愛你,我與那些見色起意的人不一樣——
風信還未講出他的愛情,猛然瞥見兩個黑衣條子閃身進入酒場,眼見著往他們這邊來了。
“是條子,快走。再裝一會,委屈你了。”風信即刻進入工作狀態,黑曜石也警覺起來,繃緊身體。兩人腳步飛快,彎彎繞繞在人海裡,很快就出了露台。
3.
風信的房間確實很好找,直線到達,他們甩開條子的監視。
合上古樸厚重的木門,風信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回頭就迎上了一管黑洞洞的槍口。
執槍人毫不留情,用槍口把風信下巴頂起,強迫風信高高揚起頭。
“喂,你什麼意思?”風信有些傷心。他隻是為愛情傷心,而非怕死。殺手從不怕死。
“嗬,你剛才輕薄我。”黑曜石唇角的笑意越發加深,映得他鬼魅般迷人,又帶著未知的危險。
和剛才被“輕薄”時,在風信懷裡被親到腿軟,還會臉紅低喘的小可愛完全不一樣。
風信仔細思考了一下,發現這人居然還在糾結他們功利性的一吻。
雖然槍口毫不留情,將他下巴膈得生疼,但他一點也不畏懼。
“我一點也不後悔。”
“後悔什麼?”
“吻你。”
啪嗒一聲,是手槍保險打開的聲音。黑曜石似乎有些生氣了,秀氣的長眉凶惡立起。
“你以為我不敢開槍?”
風信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盯著黑曜石的眼睛。那瞳孔黑得過分了,卻像宇宙星海般耀目。
風信望著那雙眼睛,仿佛在看一個童話。
他沒有接話,卻喃喃道:“真奇怪,這裡明明看不到星星,可我在你的眼睛裡看到了銀河。”
他說得低聲,但一字不落地傳到黑曜石的耳朵裡。那白玉般的臉瞬間通紅,像貓炸毛,猛地後退幾步,薄唇緊抿,似乎不可置信,但還是勾起嘴角:“哦?你以為我會聽信你的鬼話?”
風信無視那仍然指著他的黑洞洞的槍口,雙手插兜,好像玩世不恭,語氣又十分認真:“你好像不喜歡隨便的關係。不過我對你不是隨便的。坦白來說,我愛上你了。”
這次輪到黑曜石說不出話來了。
風信坦然地望著黑曜石,欣賞他震驚又故作鎮定的表情。
“你可能覺得我對你的愛情源於一個吻。不,是源於一場對視——五秒鐘,加上命定的緣分。
“我不能輕佻地承諾,我會永遠愛你。殺手的愛不是永恒的山海,而是奔赴毀滅的岩漿。”
黑曜石愣住,繼而沉下眉眼,無聲地與風信對視。這是殺手間眼神的交鋒,是威懾,或是動情的時刻。
忽然,在風信將要放棄的時候,黑曜石扔掉手上的槍,一個箭步衝上前來,揪住風信的衣領,毫不猶豫地吻下去。
這次不同於第一次,黑曜石簡直就是在啃咬撕扯,毫無章法。風信在一秒內反應過來,摟住寶物的腰,深深地、帶著柔情回吻。
成年人總是容易被點燃欲望。他們糾纏著對方,像野獸般侵略霸占。
他們接了上萬個吻,在第一萬零一個的間隙,黑曜石抬起頭來:
“要不要做啊?”
真可愛,都是大人了,還像孩子一樣青澀、頑皮,不知天高地厚。
居然問一個正在發情的成年男性要不要做。
該死。風信覺得自己真的繳械了。毫無保留,直到全身上下不名一文。
“你說呢?”
乳白的窗簾被夜的海風卷起。海濤陣陣,衝蝕著岸邊高地。
海浪有時會把人吵到無法入眠,但它壓不過一切動情的水聲。
4.
“所以,你遇到了你的繆斯?”
回總部後,謝憐笑著打趣他。風信此時無比無比煩躁。他甚至覺得要去見新搭檔的路如此漫長。
“殿下,再彆說了,419之後還被放鴿子了!我操啊!”
風信剛從飛機上下來,疲憊不堪,就被叫回總部處理事務,又被通知說有新搭檔來,習慣單打獨鬥的風信簡直遇到了人生低穀。
“哈哈,彆著急,等你見到你的新搭檔,或許就消氣啦。”風信的頂頭上司謝憐好脾氣地說。
“他是個美人呢,實力不俗哦。按君吾的意思,你們大概要搭檔很久呢。”
風信不滿地翻白眼。再美能有他心上的黑曜石美嗎?啊?
漫長的走廊在風信不懈的跋涉之下總算到了儘頭。
風信低著頭,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推門,進門,關門,轉身。
那人背對著他們,但風信一眼就認出那修長的雙腿、白皙的手腕、埋在領口下的鎖骨,他甚至知道它們赤果著的樣子。
如果足夠幸運,風信想。他脖子後邊的牙印還沒消。
繆斯轉過頭來,與風信對視一眼,一臉懵逼。
“謝憐??你給我承諾的‘靠譜、人好、有愛心’的搭檔?就這??”
黑曜石,現在該叫他慕情,或是在道上更出名的稱號“玄真”,一臉震驚,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風信已經對這跌宕起伏的世事無語了,雖然心裡狂喜,但嘴上還是要說——
“操了,我真的操了。”
-end-
標題是“事故”而非“故事”噢!
是隱晦的雙向,情對信唱了“i am in love”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