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天清晨,慕情一如既往地早起。他先扒拉掉身邊風信摟著他的胳膊,這才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
“怎麼醒這麼早啊——哈。”窩在被子裡的風信也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
“誰像你,懶成那樣,天大亮了還賴床呢?”慕情笑著俯下身,食指屈起,輕輕敲了身邊人的腦門。
“還真是小朋友了,南陽將軍?”
風信還迷糊著,從鼻腔裡發出哼哼的氣音,倒像是對愛人撒嬌。
“反正是休沐,好不容易得了空,你居然不累——也是,某些人昨晚光躺著享受了,給我這把老腰累得唉…”
這話還沒說完,慕情早已羞臊得滿臉通紅,撲上去捏風信的臉——“你亂講,我受著也很辛苦的…”
風信依舊閉著眼睛,一個翻身就把捏他臉的搗蛋鬼壓在身下,壞笑道:“既然玄真將軍不累,那我們再……”
一串輕而慌亂的腳步聲突然闖入神識,兩位將軍俱是麵色一凜,提高警覺。
慕情腳尖蹭蹭風信的小腿,眼神示意,得令的南陽將軍便悄悄翻身下床披衣,正打算拿家夥,玄真內殿的大門卻被敲響了。
二人一對視,風信謹慎地走去開門,慕情握緊身邊的匕首——
門開了,玉階上站著一個身形瘦削的少年,膚色白淨,表情緊張。風信一時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直到小孩開口道:“這位大人,煩請告知此處何地…”
這個聲音!風信仿若電打了一般,猛然記起——這不是小時候的慕情嗎!!!
震撼南陽殿。
慕情這時正披衣下床。昨夜的運動屬實激烈,使劈山斬海的玄真將軍也走不太動,於是他選擇了特殊方法,至少讓自己的雙腿不運動。
門外的小孩本就緊張著,又有些害怕,看到飄過來的慕情,直接呆住。
慕情毫不知情地飄著:“你是何人,緣何來此……???????”
兩個慕情,一大一小,正在玄真殿門口大眼瞪小眼,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呆滯。
笑死,南陽將軍表示。
2.
“咳,這麼說,你是某日早晨在山上練功,回去時一個腳滑摔倒在地,人事不省,再睜眼就到這裡了?”風信摩挲著下巴總結道。
小孩點點頭。
他此刻正羞紅了臉,因為殿內充斥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合歡花味,咳。
一聞就知道昨晚這裡發生了什麼。
“這樣一來,事情就難辦了……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坐在他身邊的玄真將軍若有所思。“看來,先報備靈文殿吧,查查有無相關途徑送小孩回去。”
小孩再點點頭。
他還是處於震驚之中。
“那麼,你可能要同我們共處幾日。我是風信,能認出來嗎?”南陽蹲下身,怕嚇到小孩特意柔和了語氣。
小孩——少年時的慕情,又點了點頭。
這個風信看上去跟他所認識的完全不同,臉部早已褪去少年人的稚嫩,變得棱角分明,眉眼沉穩深邃,山根高挺,似乎在不耐煩著。
而且、而且…這個人頸間的紅印要不要這麼明顯…
“不必害怕,放輕鬆就好。正如你所見,我是千年後的你。”
慕情握住小孩的手,安慰地拍了拍。看到小孩紅著臉不好意思,慕情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處於小孩正前方的風信...不忍直視。
於是他伸出手,替他男人把領子拉起來遮蓋牙印吻|痕。
風信乖乖受著:“也不知道昨晚哪個小貓這樣咬人脖子,真是毫不留情。”
慕情默默翻白眼,不搭理這個幼稚鬼。整理完了,手還不安分地勾勾下巴。
下巴的主人顯然不樂意,捉住那隻搗亂的手,拉到唇邊親了一下。
“我現在要報仇,”風信用虎牙輕輕叼住那隻手。他要咬回來。
“你看,這就是隻小狗,每天不耐煩,還會咬人,幼稚的很。”慕情挑起一邊眉,戲謔地對小孩說。
小慕情:......
好一個打情罵俏啊!
3.
“噢~這就是小慕情啊,你好呀,我是謝憐。”白衣道人一進殿門,就看見小孩乖巧狀坐在椅子上。
小孩看見謝憐“蹭”地跳下椅子,恭敬地行禮:“太子殿下!”
謝憐嚇了一跳,急忙擺擺手:“不用如此大禮!你叫我謝憐就好,像這位年長的你一樣。”
一邊的慕情插嘴道:“什麼叫'年長'啊,我也沒那麼老好吧。”
風信賊笑:“那總比'年老'好多了,知足吧!”
慕情錘了他一拳。
“好啦,彆把孩子嚇著了。”幼兒園老師謝憐製止道,進而轉向小慕情:“小朋友,你說你是在山中穿越到這裡來的對嗎?”
小慕情點點頭,仍然繃著,拘謹的很。
“那就連上了。”謝憐點點頭,看向一邊的紅衣少年。風情二人卻不明所以,疑惑地望著那兩人。
謝憐解釋道:“前幾日有通報說北方出現一隻奇異的妖獸,能扭曲時空,更甚者穿越過去與未來。目前在逃竄中,這可能是它的手筆。”
花城接道:“其行蹤不明,行為吊詭,但種族為妖,無法用常規除鬼手段解決,所以,對你們上天庭的人來說,很棘手。”
慕情聽到“你們上天庭”時,翻了個白眼:“那鬼王有何高見啊?”
花城正嗤笑一聲還沒張口,謝憐打斷道:“所以目前的解決方法,是捕捉妖獸回天庭,再找辦法。”
風信點點頭,與慕情對視一眼:那隻能這麼辦了。
“你們中來一個人,跟我去找妖獸對線,另一個守家,看小孩,懂?”風塵仆仆姍姍來遲的裴將軍道。
慕情看向風信:你去。
風信擠眉弄眼:??為啥你不去?
慕情翻個大白眼:你看看我走得了路嗎,都得飄著。
風信聳聳肩,無奈道:“你就耍賴吧。”轉頭對裴茗說:“我去,他守家。”
裴茗感覺他不太樂意,就問他:“你當真去?”
風信翻個白眼,抬腳就走。
搞笑,去就去。誰還不寵著媳婦了。
4.
花憐二人接著去調查妖獸的情況,趕去靈文殿;明光南陽二將軍下凡跟妖獸中門對狙。
殿裡隻剩下大小慕情二人。
此時玄真將軍已經換好了一身居家袍,不同於平日肅殺的黑,而是月白的長衫,寬衣大袖,長發也未冠起,瀑布般散在背後,竟也是說不出的清雅俊秀。
給小慕情看呆了。
玄真坐下來,給小慕情倒了一杯茶,自己斟了一杯酒。竹葉青,漾著醇香。
小慕情乖乖地捧過自己那杯,無意間瞥見玄真的酒杯,小臉滿是疑問:??無情道也能喝酒了嗎?難道這個自己已經不修此道了?
玄真一眼就看出來自己的想法,抿了口酒微微一笑道:“彆想了,無情道我還在修,酒我也多少喝一點。”
小慕情更加疑惑了:“這不會損修為嗎?”
玄真嗤笑一聲:“小朋友,你聽過雙修嗎?”
小慕情臉一下子爆紅。
玄真滿意地啜一口酒。噢,看來是懂了。
他再給自己滿上一杯:“你想問我跟風信的事吧。”
小慕情倒是搖搖頭:“比起他,我更想聽我……你自己。”
“顯而易見。現在的你,擁有修為、宮室、聲望、地位,一切你所求的。”玄真若有所思,兩眼望著殿門外的玉蘭,“甚至在這裡種了上千樹玉蘭。”
母親喜愛玉蘭,他們心知肚明。
小慕情低下頭,手裡轉著茶杯,嘴角浮動一絲微笑。
兩人對飲無話,窗外玉蘭搖落。
誰知道,曾經被說成“小心眼”、“白眼狼”、“賣主求榮”的玄真將軍,年少時的夢想是很簡單的——種一院子的玉蘭,送給母親。
“話說,你的腿不是走不了,隻能飄著嗎?”剛才還走過去倒茶。
“逗風信玩的,懶得下界跑了。”
“......”
5.
夜裡,玄真把小孩安置到偏殿睡下。
這個人真是口嫌體正直,嘴硬心軟得很。小慕情看著正殿裡明滅的燭火,麵無表情地想。
嘴上嫌著風信,打發他下界乾活,還不是夜裡點燈等歸人。
今天的事情太過離奇,好像夢一般,萬千思緒攪得小朋友睡不著,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