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壯的親姐姐前幾年嫁進了城裡。
昨夜,李壯就是趕著牛車去姐姐家了。
今早起床後,他起早就跑去謝府附近轉悠,到處打聽。
嘿!還真叫他打聽出些東西!
這謝寧雖是謝家的小公子,但卻是個實打實的災星。
他一出生便克死了自己親娘,沒過兩年又克死了親爹。
在謝府流出的傳言裡,謝寧是個命格薄弱的不祥之人,他驕縱恣意、壞事做儘。
李壯聽得直樂嗬,心想:
什麼謝家小公子,說是個過街老鼠也不為過。
他自以為抓住了謝寧的小辮子,便歡天喜地出了城,想立刻回家奚落謝寧一番。
李壯趕著牛車,走在鄉間小路上。
驀然,有一股濃重的腥氣傳來,聞之就覺得胃裡翻江倒海。
林子裡怎麼會有這種味道?李壯眼底劃過一絲驚訝。
緊接著,這牛居然就死活都不肯再繼續走了,任由李壯如何打它。
李壯拚命拽了半天,見這牛像原地生根了一樣,隻能咬了咬牙,恨恨地向前走去。
他年紀不大,已經有些慌了,想找個大人求助。
前麵走一會就是景陽村了,想著叫幾個人來幫自己趕牛也好。
可李壯剛走沒多遠,就見左手邊的林子裡好像有人在交談,那聲音隱約傳來,像是角落裡的兩個小老鼠窸窸窣窣地偷語。
李壯有些欣喜,莫不是遇上了樵夫,正可以叫他幫忙呀。
他剛要大叫,腦子裡卻陡然出現謝寧對他說的那句話:
“……若是你安靜一些,便隻需破些錢財。若是你再這樣聒噪,那會有性命之災。”
這句話如咒語一般,緊緊纏繞著李壯的心。
不自覺的,他竟然真的鬼使神差地閉上了嘴,躡手躡腳地靠過去。
自己這是怎麼了,鬼迷心竅了嗎?
李壯愣愣地看著自己不敢挪地的雙腳。
下一秒,他靠在樹後,便聽到了奇怪的對話。
一個男人像是沒睡醒一樣,說話腔調怪怪的,嘴裡重複著:“寶物,寶物,我要發財……”
另一個女人一直在笑,嘴裡也重複著:“去前麵,前麵……”
……
李壯皺起眉: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一男一女跑到山裡挖勞什子的寶物?
這破林子裡他從小玩到大,挖點蘑菇還行,挖寶物可真是白日做夢。
李壯還想跟過去,卻又聞到一股腥風,還帶著新鮮刺鼻的血氣,讓他差點沒嘔出來。
他心裡慌起來,不願久留,趕緊跑掉了。
一路上,那兩個人的話還是縈繞在李壯心裡,怎麼都忘不掉。
這邊,薑安與謝寧在景陽村裡問不出來什麼。
兩人剛出了村子,就看到神色怪異的李壯魂不守舍地往這邊走來。
薑安有些驚訝在這裡見到他,招了招手:
“李壯,你怎麼在這?”
李壯先看到薑安,眼睛一亮。
可他再看到旁邊的謝寧,臉又一黑。
一白一黑,臉色變得這樣快,煞是精彩。
李壯裝作看不見謝寧,對著薑安有些尷尬地說:
“我、我突然趕不動家裡的牛了。”
薑安噗嗤一笑,晃了晃自己挽著袖子的白嫩手臂,大大方方說:“牛呢,我幫你趕。”
開玩笑,就是趕不動,我薑安也能把牛抬回去。
這牛可是李家嬸子的寶貝,嬸子對我好著呢。
見薑安答應的這樣乾脆,李壯心裡喜滋滋地,自作多情起來:
小安還是在意我的嘛。
這樣想著,他不禁得意地瞥了謝寧一眼。
謝寧卻看都沒看他,乖乖地跟在薑安身後。
幾人走到李壯說的地方,卻全都傻眼了。
那牛似乎是被什麼猛獸吃的乾乾淨淨。
滿地都是噴濺開來的血,綻出了大朵大朵的糜爛血花。
現場就隻剩下一堆白骨和破碎的木頭車渣滓。場麵之亂,活像剛有群狼衝撞一般。
李壯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我、我牛呢?”
薑安臉色也變差了,喃喃自語:
“那麼大一頭牛啊,竟然這麼快吃的就剩骨頭了,就算是猛獸也太誇張了些……”
再一聞,風中依舊是那股難聞的腥臭味。
謝寧黑眸蒙上冷意,伸手拉住薑安的衣袖。
“姐姐,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回家去吧。”
薑安擰眉點頭,讓謝寧和呆滯的李壯先上馬車,她再趕著馬車回莊子。
一路上,被嚇到的李壯魂不附體。
謝寧也不理他,靜靜地看著書,渴了就喝口水。
李壯見他這樣鎮靜,顯得自己忒沒膽量。
他連忙挺起胸膛,故作硬氣:“瞧你嚇得,看書裝不怕呢。”
謝寧視線沒離開書,唇角揚起小小的弧度,故意說:
“是啊,嚇死我了。幸好姐姐怕我路上無聊,特意給我拿了書。”
說著,他就嘿嘿一笑,朝著外麵駕車的薑安大聲讚美起來:
“姐姐真細心,對我可真好,謝謝姐姐!”
李壯捏緊了拳,喉間似哽了團棉花,吐也吐不出來,說也說不出話。
自己挑事沒成功,反倒惹一肚子氣。
他嫉妒地看向謝寧,心裡不是滋味。
薑安在外爽朗一笑:“乖小寧,不用謝,明兒姐去給你買燒鵝吃。”
她神經大條,哪裡能意識到車裡不對勁的氣氛,還以為謝寧在撒嬌呢。
瞧自己撿來的娃,知恩圖報,多好。
到了莊子後,幾人下了馬車。
李壯心裡還憋著氣,想酸謝寧幾句。
還沒說話,就聽一陣無比熟悉的怒罵聲傳來。
“小兔崽子!牛車呢?”
是李家嬸子,她臉曬得通紅,抄著一把殘缺的笤帚,怒氣衝衝地奔來。
李壯見牛被吃乾淨了,都沒這麼害怕。
這下,他顧不上謝寧,哭喊著躲閃起來。
“娘,娘啊,彆打我!”
李家嬸子怒不可遏,邊打邊罵:“臭小子,好端端牽牛進城乾什麼?牽走就牽走了,倒是給老娘牽回來啊!你知道一頭牛對咱家多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