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管事還想說什麼,就見自己閨女也朝自己點了點頭。
他捋了捋胡子。罷了,年輕人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處理吧。
謝管事走後,謝姣姣就不裝了,毫無顧忌地張口就罵:
“兩個賤人,當日竟然敢威脅我!”
薑安瞧著她的左腿上已經沒有了鬼嬰,心底有了猜測,嗬嗬一笑說:
“怪不得這麼有底氣,請來了哪位術士?竟幫你把鬼嬰滅了。”
謝姣姣哼了一聲,得意洋洋地說:“你以為天底下就隻有你會術法?”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起茶盞砸向薑安。
“不過依仗著自己會點術法,當初竟然敢那樣對我!”
謝姣姣拿茶杯砸人的習慣居然還在。
薑安就當自己看了場猴戲,隨意打了個響指,茶杯便在半空中爆開了。
謝姣姣也不在意,她站起身,昂著頭說:
“我們謝家在都城可是有許多親戚,有位哥哥就是術士,他不光幫我清理了鬼嬰,還說要送給欺負我的人一份大禮,叫你們飽受痛苦!”
謝寧一直沉默著,聽她說這個才有了點反應。
他眼中浮現出痛苦的神色,麵色蒼白地抓著薑安的手,順勢攬住薑安的胳膊靠著:
“姐姐,她怎麼可以顛倒黑白,明明當初是她欺負我。”
這半年聽他說了不少在謝府挨欺負的事,薑安瞬間心疼無比,連忙軟聲安慰起來。
見謝寧還是一臉委屈,薑安捏了捏他的臉,開始說些漂亮話哄他開心。
那邊,謝姣姣剛放完狠話,想看看這二人的畏懼之色。
可哪成想,這兩人竟是沒一人理自己,甜甜蜜蜜自說自話起來。
謝姣姣又氣又尷尬,臉漲得通紅,重重拍了拍桌子。
“你們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謝姣姣咬著牙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瓶子,閉眼將蓋子嗖的打開。
霎時,黑霧彌漫開來,屋中出現了一個被鐵鏈鎖住、正在咆哮的鬼。
謝寧下意識將胳膊擋在薑安身前,眼神銳利。
這鬼身穿黃衫,頭上長得不是頭發,而是一把一把的枯萎樹藤,如麻繩團一般糾結在一起,黑霧繚繞中顯得十分惡心。
此時它身體扭曲,在鐵鎖下發出癲狂的喊叫聲。
他似乎在姐姐的那本書裡看到過這種鬼的記載。
當這隻鬼與一個人對視,並朝這人笑起來後,這人便會臥床不起、病痛纏身。
它就是黃父山靈,也被稱為黃父鬼。
謝寧剛剛在心裡念出這個鬼的名字,眼睛就被薑安的手捂住了。
眼前一片溫暖的黑暗,隻能聞到薑安身上淡淡的馨香。
“小寧,彆看它。”
黃父鬼雖然會讓人生病,但它並不是惡鬼。
它變幻多端,被稱作“山靈”,一直隱於山中,不會無緣無故出世。
更不會滿身邪氣地出現在謝姣姣手裡。
薑安緊緊閉著雙眼,一手捂著謝寧的眼睛,一手掏出一個小葫蘆,口中念念有詞,試圖收起黃父鬼,日後再探尋緣由。
但這黃父鬼慘叫一聲,竟然撕心裂肺地大笑起來,笑中飽含痛苦之意。
它身上的黑霧如一隻隻魔爪,死死扣著它,讓它無法被收進葫蘆裡。
謝姣姣見此,心裡也害怕地緊,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那位都城的哥哥不是說這鬼隻會笑一笑,然後讓人生病殘疾嗎?
怎麼會這樣嚇人?
謝姣姣作為始作俑者,竟然一眼都不敢看,驚慌失措地弓著身體,偷偷溜了。
薑安察覺到無法用葫蘆收複這隻黃父鬼,立刻變幻出捆鬼繩。
捆鬼繩如蛇一般遊走,迅速繞圈緊緊纏上黃父鬼,將它牢牢綁起來。
薑安閉著眼睛,憑著感覺找到謝寧的耳朵,湊上前說:
“小寧,從前我教你的,現在能用上了。拿出符籙,封閉它的五識,尤其是眼與舌。”
謝寧感到有一股溫熱的氣息打在他耳側,讓那一小片肌膚很癢很癢。
薑安的聲音像一陣輕輕柔柔的風,溫柔地地鼓勵他:
“小寧,你可以的。”
謝寧耳根泛紅,手指一動袖中便有五張金燦燦的符籙飛出,齊齊向黃父鬼襲去。
可那黑霧竟似屏障般環繞著黃父鬼,符籙不能近身。
黃父鬼眼睛充血般猩紅,嘴長的奇大無比,四肢在黑霧中胡亂舞著。
黑霧即是邪氣。
怨、冤、惡皆可生邪氣。
若鬼邪氣過多,便成惡鬼;若人邪氣過多,便會入魔。
謝寧輕輕撥開薑安的手,反而去捂住薑安的眼睛。
“姐姐彆看,它太醜了。”
對付邪氣,當然還要以毒攻毒。
隻是這法子,可不能被薑安看見了。
謝寧兩指一動,便有許多黑色鬼影現出,重重疊疊地包圍起黃父鬼。
在謝寧的命令下,這些虛幻的鬼影漸漸變實,皆是凶殘惡鬼。
它們伸出一雙雙枯瘦的利爪,狠狠撕扯著黃父鬼身邊的黑霧,然後饑渴地忙不迭送進嘴裡。
對於這些惡鬼來說,邪氣就是美味大餐。
謝寧輕輕一笑,緩緩睜開眼睛,看向正被他捂著眼睛的薑安。
薑安的嘴唇可真好看呀。
隨著手下惡鬼的飽餐,謝寧的眼中也閃過妖冶的紅光,如一朵悄然綻放的彼岸紅蓮。
攝入了過多的邪氣,他眼角微紅,不受控製地又想起剛剛薑安說的話。
她說,她要再認幾個弟弟。
謝寧抬起另一隻手,在空中虛虛地描繪薑安的唇形,飽含眷戀之意。
他眼中卻透出陰狠,像一隻貪婪的狼。
薑安,你隻能是我一個人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