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姓呂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本想在葉瀟瀟麵前給這所謂的大師留點麵子,可他接不住,自己也就不用給了。
薑安手指敲敲了桌麵,裝出一副膽怯的樣子問:“呂大師,聽說你是捉鬼司的人?”
呂大師得意一笑,又擺出長者的姿態:“沒錯,老朽是捉鬼司的人。”
薑安故作謙遜地說:“我學藝不精,卻想進入捉鬼司。求大師告訴我,進入捉鬼司的投名狀是什麼?”
喝了口茶水,呂大師有些猶豫地說道:“投名狀嘛,就是抓上幾隻厲害的鬼,交給管事的就好了。”
薑安又露出不解的神態問:“捉鬼司有幾個管事的?”
呂大師眼神飄忽起來,不耐煩地說:“就五六個吧,去去去,問那麼多乾什麼。”
薑安嗬嗬一笑,說道:“大師是捉鬼司的人,怎麼連這些都不清楚?進入捉鬼司的投名狀可不是幾隻鬼就行了,要抓上二十隻凶鬼、十隻厲鬼和五隻惡鬼。而捉鬼司有丙級捉鬼師若乾、乙級捉鬼師二十人、甲級捉鬼師十人,管事的隻有統管一位。”
這一席話下來,呂大師麵色如土,有些尷尬地說:“你胡謅些什麼……”
一個說得含糊,一個卻說得清晰明了。
這下,葉家的人也看出些不對來,有些懷疑地看向他。
薑安沒看他,一邊給謝寧夾了一筷子肉,一邊直白地說:“捉鬼司的人腰間佩著藍玉,你也沒有,這又如何說?”
呂大師手上顫抖,強裝鎮定說:“年輕人隨口胡說什麼?你說這些東西我聞所未聞。”
薑安見他狗急咬人,也不自證,慢悠悠繼續說:“不知你從哪裡弄來了寶物葫蘆,略通了些術法皮毛,就敢頂著捉鬼司的名頭誤人子弟。”
她字字句句都說的冷靜,反倒與又急又怒的呂大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呂大師麵紅耳赤,叫喊道:“你是什麼人,竟然敢汙蔑我!”
薑安靜靜看他一眼,雙手一動,就憑空出現兩張符籙,兩張符紙又幻化為血肉豐滿的猛獸形狀,互相撕咬起來。
這是符籙術中最難的化形。
薑安嗬嗬一笑:“我嘛,是個有點花拳繡腿的術士而已,比不上您這個老江湖。”
見到薑安是有真本事的人,呂大師辨無可辯,一甩袖子,尷尬又羞惱地奪門而出。
他在這葉府混吃混喝了許多年,竟栽在了一個小丫頭手裡。
葉家的人才知道自己是被騙了,連連歎氣,對薑安的好感又多了幾分,拉著二人在葉府多住幾天。
葉父葉母熱情真摯,加上兩人也需要修整一番,便同意了。
吃過飯後,葉瀟瀟來薑安的房間與薑安說話:“我真沒想到,呂大師竟是個騙子,我白跟他學了這麼久。”
薑安拍拍她的手,“現在學也不晚。”
葉瀟瀟挽上薑安的手臂:“其實,家譜裡有提到過,我太爺爺就是一位很厲害的術士,他還娶了位苗疆來的姑娘。所以我家有不少相關書籍和寶物,隻是後代都誌不在此,變成了現在這樣的商賈人家。”
說著,她想起了什麼,咯咯笑起來,“你都不知道,我小的時候照著書上學術法時,我姐姐躲的有多遠!她最怕這些東西了。”
薑安隨口一問:“對了,你不是總念叨想姐姐嗎?怎麼今天沒見她?”
提到這個,葉瀟瀟的笑臉便垮了下去。
“我姐姐叫葉知晴,幾年前就嫁人了,是娃娃親,嫁給了官宦人家的浪蕩公子,就是知府的小兒子,叫周淩。”
葉瀟瀟摟著薑寧的手臂,皺著眉頭說:“好在我姐姐賢惠大方,讓他浪子回頭,聽說現在他們可恩愛了!”
薑安點點頭。
這浪子回頭的故事,聽著倒有趣,像話本似的。
*
呂大師走後,葉父可能是氣惱自己被騙,生了場小病。葉瀟瀟陪在葉父身邊,一天裡找薑安的次數也變得少了起來。
這樂壞了謝寧。
嶽城人稱“花城”,此時正是花團錦簇的好時節。街上人群熙來攘往,路邊還有些雜耍藝人。
謝寧買了兩份餛飩,拉著薑安坐下一起吃。這家小攤味道不錯,餛飩皮薄餡大,鮮美非常。
兩人正吃著,就聽近處傳來一聲驚呼。
“有人暈倒了!”
薑安看去,見糕點鋪子前暈倒了一位穿著貴氣的公子,而一旁站著個挽著夫人發髻的年輕女人,此時一派驚慌失色。
薑安一看那暈倒的公子,見他眉間縈繞著幾縷夢魘邪氣,又見一旁的夫人十分麵善,就沒有猶豫起身上前。
謝寧習慣了她這副熱心腸,連忙跟上,看薑安蹲下身,在那夫人有些緊張的目光中伸出了手,狀似點穴,實則驅散了邪氣。
公子悠悠轉醒,一旁的夫人美目盈淚地撲上去:“你這是怎麼了,嚇死我了。”
他迷迷茫茫說不出話,夫人將他扶起,轉頭感謝起薑安來:“姑娘是郎中嗎?竟動了動手指就喚醒我夫君,真是厲害!叫我怎麼感謝才好。”
薑安微笑,並未否認,含糊其辭道:“沒什麼大事,隻是這位公子身體抱恙,這幾天要多休息。”
一旁的公子臉色發白,問夫人:“知晴,剛剛發生什麼了……”
一聽這名字,薑安一愣。
葉瀟瀟的親姐姐不是就叫這個名字嗎?
再聽這夫人輕柔的嗓音和那偏圓的臉蛋,可不是越看越像葉瀟瀟!
怪不得她看著親切。
薑安詢問:“夫人可是姓葉?”
葉知晴有些疑惑地小聲開口:“是啊,你怎麼知道……”
“我們是瀟瀟的朋友,曾聽她說起過姐姐。”
看來,旁邊這位公子便是那位知府之子周淩。
瀟瀟說的果真不假,周淩與葉知晴十分恩愛。那周淩幾乎一個眼神都不分給彆人,恨不得一眨都不眨地看著她。
聽說薑安與謝寧二人是自家妻妹的朋友,又聽說剛剛人家對自己施以援手,周淩連忙盛情邀請他們去家裡用飯。
謝寧了解薑安,知她不喜歡與生人應酬,剛要拒絕,就被薑安握住手,捏了捏他的手心。
薑安的手指好軟。
謝寧一下子鬨了個大紅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旁的薑安爽快地說:“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