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二林場得名於平均海拔高度,它位於小興安嶺西南坡向鬆嫩平原的過渡地帶,地形以半山區和丘陵為主
曾經整個林場是嵌在山林裡的人間煙火。
炊煙,犬吠,奔跑的孩童,農用車呼嘯而過卷起的塵土......
如今人煙稀少,房子在等待中變成危房,危房被歲月推到。
除了零星的幾座“孤島”,幾乎已經是荒草的樂園了,這大概是世間唯一代表荒涼的生機勃勃。
李魚站在林場正中間的十字路口,她不曾真正感受過它的熱鬨,於是剛剛好接受了它的冷清。
奶奶沒有問她為什麼突然回來,這讓她既感謝又內疚~
好友沈渺渺打來電話,李魚的麵色不太好看,仿佛被一片烏雲罩著,“喂,渺渺。”她無意識的走起來。
“李小魚~你在哪呢~乾什麼呢?”
沈渺渺的話音裡夾著一種明知故問的戲弄。
李魚看到不遠處有兩叢格桑花,粉白相間昂著頭向著天空,美麗又自由,她加快了腳步奔過去。
“我剛給彆人送完豌豆種子,正閒逛呢。”
不知怎麼應對的時候實話實說也不失為一種應對。
而沈渺渺顯然被這句實話丟進了霧裡,半晌,“小魚,你玩植物大戰僵屍呢~”
李魚竟被她逗笑了,臉上瞬間明媚了不少,“嗯,你還不知道吧,我其實是給豌豆射手運輸子彈的。”
沈渺渺沒笑,反而有些嚴肅的說:“李魚,你不對勁。”
李魚在她心裡可是個十足的乖乖女,乖到沒見她開過玩笑。
“我挺好的呀~”
李魚的食指摩挲著格桑花的花瓣,茸茸的讓人心癢癢。
“你沒說實話~”沈渺渺連珠炮似的說著,她向來話密。
李魚自顧自的看起了花後麵的房子,一人半高的黑色鐵門連同上麵的門鎖生了紅褐色的瘡麵目斑駁,透過半人高的木柵欄望進去,院子出奇的乾淨,一厘米高的小草怕是今早才長出來的,門前的花看來也是有人刻意種下的。
房體已出現裂痕,後來塗抹上去的水泥沒能拯救它不說,反而使它變得麵目猙獰。
“小魚,你跟我說個實話,你是不是恐婚?”
恐婚,要是恐婚就好了。
“我沒恐婚,要是恐婚就不會答應了。”
“那你現在和汪垌在一起呢嗎?”
“沒有。”
“你在家裡呢?”
“沒有,在我林場的奶奶家。”
大多數沒交過男朋友的女生對愛情或多或少會抱有某種程度的幻想,沈渺渺是其中一個,她想如果是她被求婚了,第二天不說跑到民政局去領個證,至少是不會一個人跑去遠在林場的奶奶家~
”小魚,那你在奶奶家好好玩,順便替我向奶奶問好。“
沈渺渺話多歸話多但是個有分寸感的人,知道任何關係都不要過分熱情,對方想說的時候自然就說了。
李魚看了看時間,奶奶應該還在休息,她繼續在林場內轉悠,轉著轉著轉到了耿清淮家房後。
四一二林場的房子前後都有院子,後院通常整個用來做菜園子,種些玉米。
耿清淮家後園子一路之隔的地方有一片似乎是果園的地方。
外圍一排樹莓充當柵欄,果實已經成熟,紅紅的肉肉的,這大概是世界上最誘人的柵欄。
高一點的是李子樹,青澀的果子壓彎了枝頭。
再高一點是一棵山丁子樹,已經長成了一把大傘罩著下麵一間低矮的漁房,漁房頂上~有一個人。
李魚眯著眼,白短袖牛仔褲,是二淮。
人躺在屋頂上望天,現實中李魚是第一次見,倒是和畫麵裡一樣美好。
看到二淮,李魚想起了飯間張姨的話。
耿清淮十八歲那年的冬天,父親伐站乾的時候被樹砸中了腦袋,起初感覺無礙,坐著農用四輪車到家後才打車去市裡的醫院,結果是顱內出血要手術,要命的是他父親麻藥過敏,當晚人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