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
李魚舉起雙手蓋在頭頂,貓著腰準備衝回家,步子剛邁開,衣角被耿清淮拽住,“進來躲雨吧。”另一隻手拉著漁房的門。
漁房裡麵放著一張單人床,旁邊一張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上麵摞著幾本書,空間不是很大,兩個人進去大概就填滿了。
不是李魚不想拒絕,是撒了歡的大雨不允許她拒絕。
耿清淮靠在門邊試圖化身掩門磚,然而大雨毫不客氣,乘著風灌進來拍在地上和他的身體上,地麵、衣服留下一大片足跡,
耿清淮不得不關上門,屋裡隨之暗下來,站在床邊的李魚理理耳後的頭發,拽拽衣角向小桌邊靠了靠。
耿清淮在她不遠處呆站了幾秒,轉身去開窗。
漁房的窗是田字格一樣的老式木窗,長寬均不足一米,雖不大也足夠陽光肆無忌憚的溜進來,這幾天耿清淮忙著燒酒沒來漁房,窗鎖好似生鏽了,費他好一些力氣才打開,抹一下額頭,潮潮的。
窗戶打開,屋子並沒有因此明亮一絲,隨後飄進來的泥土味倒是讓空氣純淨許多。
“你坐會兒吧。”
“哦,好。”李魚踩著小碎步後退到床邊坐下,腰杆挺的筆直。
耿清淮雙手撐著窗沿,看著外麵的大雨。
他的心裡也在下一場雨,比外麵的大雨要早,要綿長,要不知何時能休。
“你~要不要坐會兒。”
耿清淮摩挲著窗沿上的灰塵,“不了。”仍看著窗外。
驟雨一向是來的快去的也快,今天卻格外的留戀人間。
桌上的書《觀雲識天》《雲彩收集手冊》......都是關於雲的,最底下壓著一本《活著》,顯得格格不入。
“二淮,你也讀餘華嗎?”
雲她是不懂,餘華的書她還是看過的,李魚正打算抽出書,耿清淮身子一斜,大手“啪”壓倒一摞書上,“不讀。”
李魚縮回手,“不好意思。”一聲響雷也警告她似的“哢嚓”一聲劈下來~聲音好像不太大,她的兩隻耳朵被捂住了~他的手熱熱的有點粗糙。
李魚脊椎僵直,一股淡淡的酒糟香環繞著她,仰起頭,耿清淮的頭眼看著就要碰到房頂,整個空間快要被他和他的氣味填滿了。
李魚渾身的血液都奔去心臟,大腦一片空白。
他低頭說了三個字,應該是‘對不起’。
雷聲消失了,雨聲也消失了。
陽光從窗口闖進來,一個澆成落湯雞的人披著陽光從門闖進來,屋內大亮,進來的人也白的發光,這光讓人緊張又心虛。
李魚低下頭扯著衣角,耿清淮收回手咽了口唾沫,眼神飄忽轉過身,果然是姚思遠,除了他沒人來,“你怎麼澆成這樣?”
姚思遠手指插進頭發,亂彈琴似的拔起來,水滴飛到耿清淮的臉上,耿清淮沒有躲。
“我爸讓我去地裡看看黃豆長勢,還沒到家就趕上雨了,路過你這兒想躲躲,天就晴了,想來是老天爺不想讓我進這個門,可惜,我剛才沒理解他老人家的意思。”
耿清淮壓著聲音和不快,“阿遠,可以了。”
李魚方才沒來得及紅的臉現在紅了,她起身,“既然雨停了,我先走了。”
李魚還未踏出漁房就聽到姚思遠說:“李魚,聽說你要結婚了?”
李魚停下腳步,怔在原地。
她明白對方這是在警告自己注意行為分寸,可她不明白連家人都不知道的私事對方是怎麼知道的,看樣子耿清淮也是知道的。
四一二林場真是個神奇的地方,“嗯。”
算了,與自己都說不清的事又怎麼與旁人說得清,李魚頭也不回的走掉。
李魚走遠了,耿清淮蹲靠在門邊,舔一下乾燥的嘴唇,“姚思遠,雨水是不是進到你腦子裡了。”
姚思遠屁股挨床一個轉身躺在床上,腿彎曲著,“早說過你這床不合適。”~“我剛剛要是不進來,你打算怎麼收場,親下去?”姚思遠頭枕著胳膊閉著眼,語氣像個曆經世事的長輩。
耿清淮不回答,他的心還在突突地跳,喉嚨仍像乾涸的土地,心裡的雨也澆不濕。
“小剪刀雖然不適合你,但總比當小三好。”
“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耿清淮仰起頭,天空經雨洗過是那樣的純淨清澈,房簷的一滴水落在了他的胸口,涼涼的,是剛剛驟雨最後的印記。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她應下另一個男人的諾言,就必須要遵守,而你也不要妨礙她遵守。”
耿清淮起身,“你說的對也不對。”他走了,門哐的一聲關上。
姚思遠的世界暗下去,耿清淮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