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多待幾天又不會怎麼樣,”五條悟嫌棄道,“再說了,她還沒有把那兩個被轉化的咒術師複原,怎麼可能出去?”
硝子抓住了關鍵信息:“什麼時候去複原?”
“說是都可以啦,”五條悟嘟噥一句,“你等會帶她去不就好了。”
“你是忘記我要去看傷員了嗎?”
硝子滿臉黑線,她用指尖撥了撥輸液管:“這種事早點說,你要讓她自己出去……”
“啊,”說到一半,她心裡一轉,“那乾脆你來幫忙不就好了。”她看他難得在意這些東西。
“我——?”沒想到擔子會掉自己身上,五條悟指了指自己。
“是啊。”
五條悟的臉色登時黑了,他態度堅決地反對道:“不要,這種事情她自己做也可以吧!”
“讓你幫忙有那麼困難嗎?”
“和困不困難沒關係吧,我……”
“好了好了,你不是不放心嗎,”硝子收拾完東西,來到他身前道,“就幫忙帶個路而已,現在也找不到其他人了,拜托你了。”
“就不能晚點?”五條悟還想抗議,但硝子已經快步跑開了。
“等一下!等一下!喂!”
他當即追了出去,過了半晌,實花聽見了一陣心不甘情不願的腳步聲,看樣子是沒追成。
實花垂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這會也沒有彆人可以帶她出去了,她心想,不過是一起走一段路而已,有什麼所謂呢?
長痛不如短痛。
於是她主動合了書,掀開被子,下了床,伸出手想去夠吊瓶。
沒夠到,硝子高她一截,掛的吊瓶也沒有注意過這個,實花踮著腳抓著支架,無果,她繞了一圈,好不容易碰到瓶底時,身上一暗,一隻手搶在她之前將吊瓶拿了過去。實花回過頭,隻看見漆黑鏡片下泄出的冷寂藍光。
她急忙跳開了,差點將手上的針扯出來。
“你乾嘛?”五條悟看著她手背上浮起的血色,微微皺眉。
實花沒說話,她泥鰍一樣自他身邊竄了過去,一個眼神都沒給,中途他們的手碰在了一起,五條悟感覺自己的手指就像是蹭過了一個冰塊,實花的手和吊瓶的溫度並不分明,都很冷。
五條悟怔了兩秒,用力且不屑地“切”了一聲。
大步走至她身前,五條悟領著人出了樓。此時是正午,天中飄著一點小雪,潮濕的大路上隻有寥寥幾名掃雪人,烏色的屋簷下結滿冰錐。實花跟在五條悟身後,好奇地環顧著陌生的場景,咒術高專是以宗教學校為明麵的咒術學府,道路兩側處處可見地藏菩薩像、石燈等物,稍遠的山麓上還能看見層層往上的鳥居。
這一路他們沒說上半句話。
“好了,就是這。”
直到進了一處樓閣,於一間房間前站定時,五條悟才再度開口。
“嗯。”實花走上前去,房間邊上站了一名負責看守的咒術師,麵孔很年輕,實花認了下,發現是那天假扮硝子那位。
見到五條悟,術師一對圓眼睛彎成月牙:“五條學弟,又見麵了。”
五條悟簡短回道:“喲,相原。”
相原看向實花:“需要我幫忙嗎?”
實花回絕:“不用。”
相原僵了僵,往旁邊挪了一步,五條悟推門而入,然後馬上就撤了出來——裡麵是一間兩人間的病房,開門的瞬間,一股腥臭的氣味迎頭撲來,隻見兩隻青灰色的異形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他們頭部膨大,額頭高高隆起的同時,眼窩卻深深陷了下去,脖子被埋在頭和身體的間隙裡,四肢呈現出奇怪的腫脹,看起來像是一根扭曲的藕節。
“你下手剛剛好,看來詛咒師的學習生活也很充裕嘛,”五條悟譏諷道,“多搭錯幾根血管說不定他們都活不下來。”
“我自己來。”實花沒回應他的話,隻是伸手示意五條悟將吊瓶給她。
五條悟冷哼一聲。
他放實花獨自走了進去——將人轉化為異形很容易,變回來卻要不小時間,在此期間,五條悟需要一直等在外頭。
他眉目微斂的樣子有些低氣壓,相原小心翼翼瞅了幾眼,試探性地提議道:“五條你要是沒事做,要不先去大廳那邊,過會月見裡好了我再帶她來找你?”
五條悟手插在褲兜裡,聞言開玩笑道:“不如你幫我帶她回去?”
相原話音頓了頓:“嗯……也可以。”
“不是吧,”五條悟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真的嗎?你離崗不會被罵?”
相原溫和地笑了,圓潤的眼睛裡滿是真誠友好:“隻是一小會的話沒關係,月見裡我看她也不是會到處亂跑的類型。”
“你覺得她是就行,”五條悟伸了個懶腰,相原都這麼說了,有魚不摸是笨蛋,更何況他也不想天天對著一個大冰塊子,舉步作開溜狀,五條悟道,“那我先撤了?”
相原點點頭,五條悟歡呼一聲,當場快步離開。
相原看著他的背影,轉身正欲進房,又聽見一串急匆匆的腳步聲。
他嚇了一跳,忙擺好站崗的姿勢。
隻是一名路過的高專工作人員。
相原站的筆直,直到對方消失在走廊儘頭那一刻,他大鬆了一口氣。
冷汗嗖嗖直下,他來回環顧,確定不會再有人來後,他自身側摸出一把隨手攜帶的匕首咒具,拿在胸前,似有祈禱之意。
但他不是在祈禱,他是在懺悔。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