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之身(7) 7(1 / 2)

“實花?”

“實花……”

好像有誰在喊她,實花沒有回頭,那個聲音道:“離開這裡,然後彆再回來了。”

黑色的浪潮起起伏伏,實花聽完,頓生疑惑——她要離開哪裡?她要去哪裡?為什麼她不能回來?

那個聲音沒有回答她,實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心裡消失了,那是很渺小,卻真切存在過的東西,如今不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她內心無助且無措,理智上卻找不到自己如此的理由,強烈的割裂感令她如同溺水的魚般掙紮良久,爾後,眼前終於出現一絲光亮。

“你醒啦?”

女孩清脆的話音響起,實花睜開眼,眼前是一名黑發的女童,女童約莫7歲,肩上抗著一隻捕蟬網,鬱鬱蔥蔥的樹枝葉與蔚藍的天空被她隨意背在身後。

什麼?

實花懵了兩秒,然後她聽見了自己的話音:“你去哪裡了?我等了好久。”

女孩咯咯地笑了起來,紅柄的網兜被她拿在手裡來回地甩:“去把上次借的書還回去,一不小心磨蹭到這個點了,今天的作業可以拜托你嗎?”

“才不要。”

“好無情哦——”

女孩的發絲搭在她泛紅的臉頰上,眼瞳如明珠,實花看著她的麵龐,還未回過神便感覺自己坐起身,她嘗試著想要站起來,但卻隻是揉了揉眼睛。實花無法控製這裡行為,她意識到這點,爾後視線向下,她注意到了自己的手。

屬於孩童的手,小小一隻,掌心柔嫩白皙,隻有指側有薄薄一層握筆留下的繭。

有風拂過,實花抬眼,她們正處在一處山坡上,四周是一片空曠的草地及樹林,下方則是這邊的居民區,實花看了一會,覺得有些眼熟,但怎麼都想不起這裡是哪裡。

女孩伸手將她拉了起來,實花“自己”拍了拍身上的草葉,兩人一同沿著道路向外走去。女孩時而跑到她前頭,時而又落到她身後,實花的目光追隨著她跳動的發尾,不多時,女孩停下腳步,試探性地開口道:“森口老師說她懷孕了,所以再過幾個月,我們班就要換新老師,真是的,明明還有好久,結果彥太他們幾個現在就開始哭鼻子了。”

實花聽見自己開口:“這怎麼了?”

“沒怎麼,”女孩停下腳步,見實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轉了轉眼珠,作生氣狀,“就是說——!某個人一天到晚都一副這不關心那也不關心的樣子!”

她跳到實花麵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那可是森口老師哎,老是偏心你的那位!現在她要走了,大家都在商量怎麼和她道彆,你不去合適嗎?”

女孩氣鼓鼓地抱起手,實花的目光自樹梢挪到地麵的光斑上,然後看向女孩答道:“道彆的話我私下和老師說就好了……告彆會什麼的我不想去。”

“不是吧,你就這麼不喜歡交朋友嗎?和大家一起多熱鬨啊。”

“不是不喜歡,”實花又望向頭頂被樹枝分割的天空,有鳥的影子一閃而過,“隻是覺得沒有必要。”

“我也是沒有必要的那一項?”

“當然不是。”實花笑了,前方傳來一聲響亮的犬吠,她抬眼看去,一隻金黃色的柴犬正朝她們奔來。

“八醬!”女孩大喜過望,迎上去抱住它。

小狗汪汪叫了兩聲,從女孩懷裡掙出來,轉頭撲向實花。

實花的校服是白色的,被它用滿是泥的狗爪子一搭,製服當場成了畫布,女孩一看,當即哈哈大笑起來。

她的笑聲清亮,眼睛像是黑曜石那般閃光,實花懊惱地想要按住小狗,一抬頭卻見女孩在幸災樂禍地鼓掌——這一瞬間,實花並沒有感覺到煩惱、生氣一類的情緒,相反,她的內心平和一片,女孩的笑容具有很強的感染力,於是實花又笑了。

嘴角上揚的感覺很真實,真實得令如今的實花感到陌生——眼前陽光明媚,樹影婆娑,女孩子的笑聲如門邊搖動的風鈴——她不由得困惑,這到底是哪裡?

沒有人回答她,眼前的畫麵漸漸模糊遠去,一切都消失不見了,理智逐漸上線的過程中,實花遲鈍地想起了女孩的名字。

——相野裡美。

“……裡美。”

熟悉的名字咽入喉,實花陡然驚醒,她一把推開身邊的人,彆開臉開始乾嘔。

“怎麼了?”

旁邊的人問道,實花沒答,她這幾天進食很少,僅吐出些些發酸的黃水,喉嚨似火燒過,她不由得咳嗽起來。

“咳咳咳!”

地下牢房內的場景曆曆在目,名為過去的鬼影向她伸出了手。實花將泛起的惡心感仔細地壓了下去,一隻手在此時伸過來,體貼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實花回過頭,看見了黑發少年微眯著眼,顯著憂慮的神情。

她身體發僵,但沒有抗拒,隻是手抵著鼻子,用力抽了口氣後淡淡地說道:“不用管我,去看看你們前輩吧。”

夏油傑歎氣道:“他已經死了,悟剛剛檢查過了。”

*

五條悟聽見了坑洞下兩人的話音。

實花開口——他不屑地撇了下嘴,夏油傑開口——他麵露猶豫之色,爾後拿起電話撥給硝子。

“硝子,你要處理下屍體。”

隻有詛咒能祓除詛咒,被槍擊死亡的咒術師有幾率會轉變為咒靈,為了預防那種情況,硝子必須來一趟。

當然她並不知道死的是誰,互相沉默了幾秒後,電話那頭,按耐著怒意的女聲重新響起:“五條,你……”

五條悟:“嗯?”

“隻是給她帶個路而已,花不了你多少時間吧。”

“喂,你彆搞錯,”五條悟回過神來,“死的是相原。”

“……”

“不是她殺的,你看了就知道了。”五條悟偏過頭,看了眼被血染紅的雪地,他和夏油傑都沒有移動過屍體,因此相原依舊保持著被槍殺時的姿勢。他麵目因發狠而顯得猙獰,左臉被打爛了,露出紅白相間的一片,五條悟的六眼能清晰地看見聚集於其上的未散的咒力。

雖說不熟,但相原好歹是見過麵的人。

隻是一個小時的功夫,剛剛還站在麵前的人就這麼死了,要不是夏油傑回校路過審訊室時恰好發現異常,他們估計還會再收獲一具屍體。

五條悟踢了踢路邊無辜的野草,不幸地發現,撇開那些亂七八糟的陰謀,這事有那麼一分確實同他的疏忽有關。

這一分的牽連令五條悟心生火氣。他通知了其他高專人員,因為離得近,輔助監督與夜蛾到得很快,剃著平頭的肌肉教師一臉嚴峻之色,見到五條悟,便問道。

“怎麼回事?”

五條悟哪知道具體情況,他衝夜蛾一擺手,背後生起一陣風,是夏油傑將實花帶了上來,於是五條悟挪開一步,目光落在實花慘白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