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它不禁心情愉悅地哼起歌來，來到正門的位置，熊貓將椅子擺好坐下，沒多久便見到了第一位高專學生。

那是一名身形頎長的白發少年，因為是背對的狀態，熊貓看不見他的臉，但光是看身高，它便不禁比劃了下，心想這人至少有三個自己這麼高。

少年隨意地站著，手裡拿著個電話，熊貓勉強聽見了一些“所以你們人呢”，“等一下是多久”，“再不來老子走了”等等不耐煩的言論，複又想:這人脾氣好像很爛，該不會是京都校的吧。

熊貓沒見過除硝子外的高專學生。少年轉過身，他臉上架著一副不透光的墨鏡，表情和語氣是同等的不情願，好像來到此地是一件相當糟糕的事情。一道視線落在了熊貓身上，熊貓打了個激靈，當即起身後退。

少年見狀，惡劣地一笑，同電話那頭的人道:“我好像看見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

他管自己叫東西，熊貓被這沒禮貌的稱呼氣到了，抗議道:“我有名字！”

“什麼名字？”少年掛了電話，“胖達嗎？”

熊貓一怔，一時不知道對方是瞎猜的，還是真知道。

它沒回答，少年直接翻進院內，他這動作如回自己家一般的自然，在快嚇懵的熊貓的視線裡，他摘掉墨鏡，笑嘻嘻地做了個自我介紹:“五條悟。”

熊貓眨了眨眼，五條悟?那個五條悟?經常讓夜蛾正道頭疼的五條悟?

六眼無下限，它迅速將一切夜蛾深夜發愁的緣由與眼前這人劃了等號。

“你來這乾什麼？”它鼓起勇氣道。

五條悟“嘖”了一聲:“有人要給老師送文件，所以把這定成了集合地點，結果這會不知道什麼情況遲到了。”

“你就是傳聞裡夜蛾老師那隻自主性咒骸吧？還真的有靈魂啊。”他繼續道，視線飄忽。

熊貓發現他雖是在和自己對話，注意力卻一直放在院內，便解釋道:“正道現在不在，有什麼文件給我就好了。”

但五條悟卻道:“老子又不找他。”

熊貓怔住:“那你進來乾什麼？”

“不可以?”五條悟反問，“你一個人在家會害怕?”

“我才沒有！”熊貓氣得跳腳，五條悟見狀，毫不客氣地嘲笑起來。

“明明就有吧，沒想到還挺膽小的。”

“我說了我沒有，而且我也不是一個人在家，”熊貓惱火但又不敢直接懟，便想到要搬救兵，“你再這樣我就要叫人了。”

它不覺得這點威脅對五條悟有用，果然，在它話音出口一瞬間，五條悟立馬接上:“叫啊。”

他語氣輕蔑得不得了，熊貓轉身便要往裡間跑——沒跑成，一股無形的力將它吸附在了原地，熊貓震驚地回頭，看著五條悟張揚的笑臉。

“你叫啊。”他又道。

“你你你——”熊貓結巴道，沒見過這樣惡劣的人，一股強烈的委屈湧上它心頭，它不禁扁嘴，喉間酸意上湧。

也是在此時，一道溫和沙啞的聲音於院牆後響起:“悟，彆欺負它了。”

五條悟聞言，收了力，回頭抱怨道:“太慢了吧。”

“抱歉抱歉，路上出了點事。”夏油傑揮了揮手裡的文件，家入硝子站在他身邊，熊貓一見到認識的人，當即跑過去嗷嗷大哭起來。

“硝子——”

目睹了五條悟的行徑，硝子歎了口氣:“嗯……”

熊貓抹眼淚道:“他欺負我——”

硝子麵露無奈，表示自己也沒辦法，隻能隔著門摸摸頭以示安慰:“下次記得看見就跑。”

熊貓點了點頭，它將院門打開，夏油傑率先走進來，他環顧四周，然後笑眯眯地對熊貓道:“你知道夜蛾老師什麼時候回來嗎？”

熊貓飛快地看了五條悟一眼，道:“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那方便打擾一會嗎？這個文件需要當麵交給他。”夏油傑學著硝子的樣子摸了下熊貓的耳朵，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我是好人”的訊息，但熊貓卻莫名覺得，這個人和五條悟沒什麼兩樣。

“可以。”它著實不敢拒絕。

“謝謝。”夏油傑道。

熊貓領著他們進了玄關，在客廳處等待夜蛾到來，出於不想和某些人呼吸同一片空氣的心理，熊貓找了個上廁所的理由跑開了。五條悟隨性站著，環顧四周，因為術式的緣故，夜蛾喜愛製作各種咒骸，且皆是可愛的玩偶形態，客廳的沙發邊堆了不少。五條悟走過去，捏起其中一隻長毛猴子，放在了夏油傑頭上。

夏油傑往後避了下，咒骸的內置詛咒被激活了，長毛猴子伸展四肢，毫不客氣地抬腳踹向他。

這一腳被夏油傑險險躲過，他抬眼道:“悟。”

“怎麼了？”

“這是夜蛾老師的東西，最好彆亂動，”夏油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長毛猴子，將它丟回咒骸堆裡，“你很無聊嗎？”

五條悟“切”了一聲:“不然呢？老子可是等了你們半天。”

“……也就是十分鐘吧。”

夏油傑無語，不過五條悟一向如此，他沒再說話，硝子蜷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地擺弄手機，五條悟見這兩人如此無趣，又哼了一聲，提步向裡側的庭院走去。

整個院子大體呈回形，黑瓦的房簷下，有些年頭的梁柱上爬著淺淺的細紋。畢竟常年居住的人就那麼幾個，院內各色綠植疏於管理，長勢皆隨心所欲，五條悟走在交錯的光影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來到了一處偏院前。

一隻白貓正蹲在積滿青苔的石板上，注意到他，它歪了下頭，沒看幾秒便加快腳步跑了過來，微拱著背繞著五條悟蹭了一圈。

五條悟俯下身彈了下它的腦門，貓咪吃痛，罵罵咧咧地跑走了，五條悟繼續向前走，走到一個拐角時，他聽見側方傳來了熊貓的聲音。

“麻煩你了……”

這家夥上廁所怎麼上到這來了?五條悟心想，他捉弄的心思又起，遂大大咧咧地走了過去，揚聲道:“胖達！你怎麼跑這裡——”

話音戛然而止。

熊貓被嚇得打了個滾，它坐在地上驚恐地看向五條悟，意外發現對方的視線越過了自己，直指向後方。

而它的後方……五條悟眨了眨眼，清澈見底的水景池中，少女彎腰站著，她一身鵝黃色的浴衣，怕衣擺沾濕，因此單手挽著浴衣下擺，纖細的小腿泡在一片粼粼的波光中，像是走過一條落滿金黃樹葉的大道。聽見了他的聲音，她回過頭，眼裡帶著些許驚詫，粉色的發絲翻飛，繚繞的陰影在麵龐上徜徉。

五條悟的眼神急促閃爍了下，微微皺眉道:“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