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那個詛咒師，果然和傳聞中一樣，年紀很小啊。”

“……也正是因為年紀小所以才沒有被判處刑罰，夜蛾那家夥居然把人帶出來了。”

“我聽說一種說法，山裡的老虎隻要吃到過一次人，那就一定會吃第二遍，殺人也是同理，這不是光憑教育就能糾正的東西。”

交流會觀察室內，人聲嘈雜，來自京都、東京兩校的年紀負責人以及在職咒術師們齊聚於此地，總和不超過十人，他們互相之間關係不算親近，此刻卻互相交換著眼色，議論聲不絕於耳。

而在這場風暴中心，實花靜靜地坐著，她低著頭，似乎是對旁人的聲音無所謂，隻是一個勁地低頭翻看著夜蛾前些天交給她，作聯係用的手機。

藍光微微映亮了她的眼瞳，經典色的屏幕背景上，隻有信息與電話兩個功能。她點開其中一個，聯係人內除了備注為夜蛾的號碼外，還有另外一位無名氏。

看開頭便知是海外的號碼。實花微繃著臉，儘管已經過去一個月，但隻要一回憶起相原的死，她便難免心生惡寒。作為前詛咒師，實花對惡意有著強烈的覺知，自然也很清楚，那個子彈是衝著自己來的。

敵人已在暗處開出這一槍，而自己仍舊和無頭蒼蠅般毫無頭緒。想到這點，實花默默攥緊了拳頭。

“砰！”

一聲玻璃碎裂的炸響於她耳畔響起，實花驚惶地側過臉，碎玻璃如漫天大雪般朝她兜頭撲來，她匆匆起身後退，身後幾名咒術師則露出了驚訝疑惑的神色。

“怎麼回事?”

“窗玻璃被砸碎了。”

實花怔了怔，一名高壯的男子擠開她來到窗邊，探出頭環視一圈後朝一個方向大喊道:“喂！你們這幾個臭小子！”

微風攜著隱約的笑聲飄進房間內，男人瞪了那邊一會，沒有再去責怪肇事學生，隻是回身擺了擺手道:“京都二年級的學生，回去教訓下。”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的，大家也沒有追究的打算，轉而討論起其他的事情來。房間中再度被細碎的人聲充滿，眼前桌麵上的玻璃渣反射著靜默的光芒，實花抬手拂了拂手臂上激起的雞皮疙瘩，沉默了幾秒，這才拍掉自己身上的玻璃渣子，用術式將糟糕的現場清理了個乾淨。

她全程沒有去看彆人，待到夜蛾忙完事情同東京校校長一同回來後，便見實花端正地坐在座位上，依舊是那副平淡的樣子。

夜蛾一眼注意到窗玻璃上的大洞，他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四周的觀察室內的眾人，而位於他身邊的校長的目光則直接落在了實花身上。

“是你把她帶過來的嗎？夜蛾。”他看向夜蛾。

“是，”夜蛾立刻解釋，“我覺得有必要讓她出門熟悉一下高專環境，正好實花有這個意願，我便帶她出來了。”

“她主動要來的？”

“是。”

老人點了點頭，一道聲音於下方的咒術師們之間響起。

“要熟悉也不是這個時候熟悉，交流會的目的是培養學生，不是來嗬護詛咒師。”

實花看過去一眼，發現是剛剛擠開她的男人。

夜蛾見男人一臉冰冷之色，不禁緩下神色提醒道:“實花現在才12歲，那次事件裡，她也隻是被裹挾的受害者。”

“總監部通告是這樣寫的沒錯，”男人道，“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麼樣的小孩在有過這樣的經曆後，還能若無其事地出現在被害者的群體裡。”

“更何況那兩名咒術師還沒醒過來吧！”

他越說，說話聲音越激動。實花聽到最後一句，內心有如被巨石擊中，她豁然抬起頭，這才發現，男人雖是在同夜蛾對話，視線卻一直放在自己身上，那樣的目光猶如淬毒的刃，紮得實花心中如墜冰窟般的冷。

夜蛾繼續道:“她確實做過錯事，但我們仍舊有義務去收容保護未成年術師，更何況是這種極端情況，這不是她個人性格如何的問題。”

“少來了，夜蛾，”男人不屑地笑了一聲，“你討厭詛咒師的程度也不比我少吧？”

夜蛾一怔，沒有回答，隻是眼神已開始閃爍，他的這點神色被實花捕捉到了。男人見狀，便想要繼續開口，隻是在那之前，一聲淩厲的嗬斥打斷了他。

“這是在做什麼？”

眾人紛紛回過頭，一身白袍的老人站在門口，枯燥的白眉下，一雙眼睛裡散著精光，比起東京校校長，倒顯得精神奕奕。他背後站著一名身穿西裝的輔助監督以及一位少年，那少年多半出身於名門望族，眉目雖內斂，隱隱卻透出一股貴氣來。

不少人紛紛道:“樂岩寺校長。”

是京都校的校長樂岩寺。

夜蛾和男人同時收聲，樂岩寺責怪道:“真是的，你也太放縱他們了。”

“這種事情，年輕人互相有意見，爭吵也是正常的，我攔著做什麼？”東京校校長則甩了甩手，示意爭論的兩人落座。東京校校長意味深長地看了實花一眼後，便拄著拐杖，上前揚聲道。

“事不宜遲，還是先進入今天的正題吧。”

他抬起手，背後的屏幕亮了起來，是由多個攝像機拍攝的森林場景，能看見兩校學生的身影於其間穿梭。

交流會團體賽，顧名思義，便是兩校學生團隊競賽。

獲勝方式是祓除場地內人工釋放的咒靈，為積分製。每年咒靈釋放數量都有限製，今年據說因為學生實力超出以往，因此咒靈數量也進行了上調。

目前代表咒靈狀態的牆麵上，總總有二十四張符咒，其中兩張二級，二十二張三級，比賽剛開始沒多久，便有兩隻三級咒靈被京都方祓除。

紅色的火焰燃起熄滅，僅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跡，實花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麵前屏幕上顯示的戰鬥場麵，早在同夜蛾提起想觀看這次交流會之時，她便明確了自己的目的。

——“我想要更多地了解咒術戰。”

實花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極端的環境令她養成了隻要事情有必要，即便逼迫自己，也要強行執行的習慣。因此，就算剛剛發生了那樣的情況，這會她依舊將注意力全都壓在眼前，直到屏幕突然一花，發出“嗒”的一聲後，畫麵歸於黑暗。

斷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