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靈見此,不禁笑了起來,它揮舞著前足,瘋狂向實花攻來。
實花深吸一口氣,踏前一步,手掌上撩,是一個“起”的手勢。
咒靈腳下的土地猛地突起,它閃避不及,整個身軀摔作一團,跟著慣性滾了出去。
實花趁機將少年藏至一邊,咒靈再回頭時,視野裡已隻剩她一人。
它嚎叫一聲,再度衝了過來。
實花以劍橫在身前,沒了少年這個包袱,她身形靈巧不少,咒靈連連撲空數次,不禁焦躁,張開嘴又想發動術式。
實花瞧準了它張嘴的時機,隨手撿了個石子,砸了過去。
正正好命中喉部,咒靈歪斜著身體踉蹌兩步,徹底叫不出來了,但是它並沒有任何畏懼之色,在它的認知裡,隻要實花還在明麵上,正麵的對抗,永遠是它更占上風。
實花將破劍丟開,重新構築了一把,望著咒靈的目光微沉。
木劍真的沒什麼用,承載不了咒力,自然也傷害不了咒靈,也就防禦時候能稍微擋一擋。
一味的躲避也沒有用,就算她體術有四兩撥千斤的技巧,那也隻是對人,對於這咒靈來說很難有效。
直到這時,實花才深深地意識到,暗殺人類與祓除咒靈,是完完全全的兩碼事。
她歎了口氣,心想這樣的遊擊戰術打到天黑,耗倒是能將對方耗死。
但是那樣太麻煩,不穩定因素也多。實花不耐煩地皺了下眉,那邊的咒靈揚起前爪,向她撲來。實花又撤了幾步,並沒有像剛剛那樣絆它,咒靈後足發力,躍出數米,前足剛剛好釘至實花橫擋在身前的木劍上,它全身的力量緊跟壓上,實花雙手撐著劍,沒幾下就被它的力度壓彎了下去,木劍發出不堪重負的斷裂聲,咒靈的前肢稍稍用力,便直接穿透了劍身,刺進了實花的手掌。
劇烈的疼痛感傳來,實花繃緊嘴角,腳底已經在土地上拉出了一條淺痕。咒靈見她雖能忍,但力量方麵不過如此,不禁得意地笑了出來,那樣的笑容在那張臉上說不出的嘲諷,實花看了一眼,便覺心頭火起,也跟著笑。
她笑得有些扭曲,聽不見,因此也說不了話,但眼神裡就是一句話——
再來一次呢?
術式順轉——
漆黑堅硬的甲殼詭異地波動了起來,咒靈大驚,它沒想到自己惹上了個這樣的瘋子,咒靈尖叫著,實花反而笑開了,咒靈越想甩開她,她就越不鬆手,雙腳蹬著咒靈臉上,她發狠一拽,咒靈前肢與身體的關節發出“咯咯”的聲響,最後被整根拽了下來。
咒靈崩潰了,它來回甩動,最後乾脆帶著實花,一頭向旁邊的大樹身上撞去。
“轟——!”
劇烈的聲響驚飛一片飛鳥,也將少年自昏迷的狀態中重新喚醒,他茫然地睜開眼,入目是被樹枝遮擋的天空以及四散的煙塵,他呆了幾秒,直到地麵震動,才霍然驚覺自己還在林間。
他坐起身,有什麼東西摔了過來,少年嚇了一跳,發現那是咒靈的前肢,昏迷前的記憶浮上腦海,他立馬跳了起來,想找實花的位置。
沒找多久,因為實花就站在不遠處,她騎在咒靈身上,四周是傾倒的樹木,咒靈那張臉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少年看去時,實花正抬起腳,踩在咒靈額頭的位置,稍稍發力。
少年眼睛不由得一眨,成功祓除咒靈,實花在其身體潰散的黑煙中轉過身,她渾身上下皆是咒靈與自己的血液,整個人紅紅紫紫的一片,像極了一副恐怖的抽象畫。
抽象畫本人剛結束戰鬥,眉眼間還殘留著一絲陰狠的色彩,少年見她朝自己走來,當場嚇得魂飛魄散。
“等等等等一下——!”
沒人告訴他咒術師祓除咒靈是用手撕啊!少年心道,他不知道實花這會聽不見,見實花不僅沒停,還繼續“殺氣騰騰”地向他走來,他不禁抱頭嚎道。
“不要殺我!”
這句實花是看懂的,少年的表情驚懼萬狀——總之絕對沒把她當個好人。實花怔了下,麵露不耐,目測少年沒有問題後,她甩了甩自己已經用術式恢複的手掌,一邊揉著耳朵,一邊調頭往來時的路走去。
少年連忙跟上她,但隻是拉著一段距離綴著,實花聽力漸漸恢複,便聽見他試探的話音。
“那個東西,算是死……被祓除了吧?”
實花煩躁道:“嗯。”
她摸了摸口袋,符咒已經燒毀,少年繼續道:“……我的名字是神戶明,你的呢?我聽很多咒術師提起你,但都沒有說名字。”
實花一點也不想回答:“月見裡實花。”
“……月見裡,謝謝你救了我,嗯,我可以問問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嗎?”
這樣試探是不是有點不知好歹了,實花氣道:“閉嘴。”
神戶明登時不敢吱聲,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一段路,直至前方傳來了寥寥的人聲。
“在找,那邊情況怎麼樣?”
“五分鐘啊……我試試看,這咒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來人明顯是在找些什麼,但聽動靜絕非咒靈之流,神戶明聽到一半,以為是救兵,大喜過望,連忙想要跳出來認領。
“我在這裡!”
實花沒來得及攔他,來人聽見聲音,沉默了數秒後,才撥開灌木叢走來,發現了神戶明以及他身後的實花。
咒術師的表情很怪異,似乎並不願意見到這樣的場景:“……怎麼回事?”
神戶明道:“你們去處理那隻咒靈的時候,我被另外一隻咒靈襲擊了,是她救了我。”
實花鬆了口氣——算了,這人好歹有良心。
但是她的心又在刹那間提了起來,隻因咒術師有點僵硬的動作。
他拉住神戶明的肩膀,將他扯到了自己身後,實花注視著他繃緊的嘴角,以及試圖顯露微笑,卻隻是拱成橋狀的眼睛。
“哎呀,”咒術師道,“神戶少爺,你被詛咒影響了,明明是這位詛咒師想要置你於死地,才釋放出咒靈來襲擊你,你好好想想,剛剛經曆的那些其實都是詛咒帶來的幻覺。”
“我現在就幫你處理掉她,你的幻覺就可以解除了。”他在神戶明震驚又疑惑的表情中對著實花拔出刀,實花微微睜大眼。
是哦,她突然回過神,既然有人想靠這樣的方式來掩蓋計劃,那咒靈數目的缺少必需是個意外。
“都釋放在場地裡了,隻是符咒丟失”,“應該問責疏忽的工作人員”這樣的話術,她都能替他們想出來了。
那麼,如果她今天不出現在這裡,這隻咒靈的祓除工作要留給誰來做呢?
那想必是不會低於二級的咒術師。
實花不由得汗毛倒豎,恰巧咒術師手間寒芒一拐,拐向神戶明後脖頸,神戶明不由得驚恐閉眼:“啊……!”
溫熱的液體落在他臉上,神戶明睜眼,眼前的實花徒手抓著那鋒利的刀鋒,血液自指縫間汩汩流下,她目光冷靜,細眉微微蹙起。
“跑啊!”
實花怒道,咒術師改撲向她,兩人纏鬥在一起,來到了一處極陡的險坡邊。
自下而上的風吹起她的長發,險坡下是一條河流,河水湍急。在下落前,實花看向麵容驚懼的神戶明,咽了口氣。她悲劇地發現自己著實沒信賴的人,如果硬要說誰絕對害不了她。
實花頓了頓,吐出了那個名字。
“去找五條悟!”
說完,她與咒術師一同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