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說，你複原沒有完成，是真的嗎？”

實花陡然石化。

硝子自她的反應中得出了答案，她微微沉下臉:“他把你送來的時候說，既然你沒法一個人把複原的事情做好，不如就叫上我還有他一起……”

“呃……他，這麼說嗎？”實花語氣微妙，“我什麼時候，和他說……呃。”

怎麼也裝不下去，她選擇承認:“好像是和他說了。”

“那可真是罕見，他居然沒有聽過就忘了，你們現在算什麼關係？”

實花被問得額角冒汗，所幸硝子並不執著於一個答案:“不知道怎麼說就算了吧。”

她語氣輕飄飄的，好像這些都與她無關，就算是複原這件事，她也表現得就像本身就知情一般。實花繃著半天，最終還是放鬆下來:“那……五條悟現在在哪裡？”

硝子默默看著她。

*

五條悟打著傘，快步走過被雨淋濕的石板路，氤氳的水汽與雨時泥土的氣息包圍著他。五條悟走下一處樓梯，來到標有停屍間的房間前。

他收起傘，推開門，混著福爾馬林氣味的冷氣撲麵而來，停屍間內的硝子和實花紛紛轉過臉，她們麵上帶著口罩。見他來，實花身形僵了僵。硝子道:“你來了，那可以開始了。”

五條悟將雨傘甩在一邊，他走過去，看見了正躺在解刨台上的扭曲人形，其青灰色的皮膚上布滿零碎的淤青與創口——拜他那一腳所賜。

“我來吧。”

實花道，硝子站開一步，給她騰出位置。實花抬起手，在六眼的視界中，咒力傾瀉而出。

有過前兩次的經驗，實花本身已具有複原的基礎邏輯，這次恢複速度快且輕鬆，不到一分鐘，咒術師便重新轉變為人類的樣貌。當然，也是和前兩位一樣，他沒有醒來。

五條悟和硝子的視線下，實花勉強試了兩下喚醒，均以失敗告終。

而在她打算試第三次時，五條悟突然開口:“沒用的。”

實花手停在空中，而硝子也看向五條悟。

“你想叫醒他，我知道，但是，”五條悟緊盯著咒術師的身體，“他的身體沒有對你咒力的反饋，除了這點，他的咒力量現在非常低，是普通人的五分之一。”

成為咒術師必須達成兩個條件，一是術師的大腦，二是足夠的咒力量。

大部分普通人隻有相當微薄的咒力量。而如今，五條悟的眼裡，這位咒術師的咒力量連普通人都遠遠不如。

實花斂起眉，神色嚴峻，她的咒力自帶解析效果，五條悟所說的問題她也不是沒有察覺，先前恢複那兩位時，實花便已留心，隻是那時時間過短，著實發現不了什麼。

但這會，實花抬起雙手，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檢查了一遍咒術師的身體。

五分鐘後，她放下手。

“他們……”實花猶豫道，“估計是在被我轉化的過程過程中，承受不了轉化的痛苦，精神被撕裂，大腦自動判定自己死亡了。”

“這也是為什麼咒力量低下的原因，畢竟咒力來源於負麵情緒。”

硝子往後一靠:“也就是說，沒得治，那兩位也是一樣。”

實花沉默了兩秒，彆開臉:“對。”

“那樣的話就麻煩了，”硝子歎了口氣，“京都校那邊早晚會知道的。”

實花微微握緊拳，五條悟掃了她一眼，吊兒郎當道:“知道就知道唄。”

實花看向他，五條悟換了個站姿，對她道:“既然是你術式帶來的效果，那就代表你能有辦法，隻是現在不知道。”

“還是放棄你的阿宅生活，出來好好研究下術式吧。”

實花道:“……好。”

“多嘴問一句，”硝子的目光在他們兩個之間徘徊，“這件事是隻有我們三個知道嗎？”

“是的哦。”

“那看來我要保守一下這個秘密了……在我看來，精神和靈魂是同一種東西，我理解為靈魂受損沒問題吧？”

實花點了點頭。

硝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這樣，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再來叫我吧，畢竟這也不是反轉術式能解決的東西，我就先回醫務室值班了。”

她這麼說著，轉身推開停屍間的門。有些沉重的門板重新落鎖，硝子的身影和外界的光線也被一並隔開。實花和五條悟兩人站在一片寂靜的房間中，實花稍稍斜過眼，注意到五條悟抬起了手。

實花打了個激靈，剛剛認真的狀態消失了，她慌忙撤開，背部撞在停屍間冰冷的牆壁上。

撞得整個人都生疼，實花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反應這麼大，她重新整理好情緒去看五條悟，對方也是一臉詫異:“你是有被害妄想症?”

“不是，我不習慣和人相處，”實花連連解釋，她用力搓了搓手臂的胳膊，“我以前都是一個人的。”

五條悟腦海裡閃過了實花麵對夏油傑時的畫麵，他挑了挑眉:“真的假的?”

“真的，你幫我，我很感謝，不過還是彆突然碰我。”

“那提前告知就可以了嗎？”五條悟衝她打了個過來的手勢。

實花怔了怔，不明白五條悟為什麼突然在這個點上較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但她還是艱難地靠了過去，五條悟的視線裡，粉發少女微低著頭，她的眉目還是冷的，和先前比隻是稍顯融化，但那副猶猶豫豫寫滿被迫的樣子落在五條悟眼裡，不知怎麼的就好笑了起來。五條悟想，他本來是想把東西直接給對方的，隻是實花在這一刻的樣子太過弱勢，他心裡一動，便抬手將指節貼在實花額頭上，戲謔地笑了起來。

“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