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花抬起頭,帳與漆黑的夜空並無多大區彆,福利院周圍是圈兩米高的白牆,被火災燎黑了大半,白牆自中段便塌了,沿著滿地的石磚與燒焦的植物藤蔓向前走去,福利院如鬼影一般靜靜佇立。
濃鬱的詛咒氣息混雜在空氣裡。三人中的五條悟率先走出,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福利院的大門前,抬腳一踹,門開了,映入眼簾的是福利院的大廳。
夏油傑看著角落翻倒在地的輪椅,詢問道:“這個詛咒等級不低,你要不要等結束再調查?”
“不,”實花搖了搖頭,“那樣要花的時間太久了,而且如果有什麼痕跡剛好在打鬥時被掩蓋掉,那就糟糕了。”
夏油傑有些擔憂地看著她,他伸出手,召出一隻低等級的小咒靈,令其覆於實花肩上:“如果它被祓除了,我這邊會收到信號。”
他體貼得和五條悟好像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實花轉過頭,小咒靈瞪著眼看她,實花並不介意這種程度的關懷,她不由得笑了:“謝謝。”
夏油傑一怔,實花這笑容很淺,也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因為下一秒五條悟便插話進來道:“喂——你們聊完了嗎?”
實花的目光轉移到了他身上:“我們沒有在聊天……另外,這是什麼?咒靈未成型的生得領域?”
她指了指頭頂,兩個dk也抬起頭。他們頭頂上方是一麵做了圓弧線條的天花板,最中心的位置吊了一盞水晶吊燈,水晶和牆麵整潔乾淨,與周圍的火災現場形成強烈對比。實花自然沒有蠢到將其視為尋常之物,結界術的教科書上記載了關於咒靈生得領域的信息——如果是剛誕生的特級咒靈,有幾率形成這樣與現實混雜的生得領域。
“差不多,不能直接形成完整的,這家夥也不咋樣嘛,”五條悟抱著手臂,就像在觀看一副作品般點評著,“一般領域都會自帶術式效果,未成形的除了是個能自由感知的結界外沒什麼用處,當然——對付你還是綽綽有餘。”
排開他那令人反感的輕蔑語調,實花問:“也就是說它現在已經知道我們進來了,對吧。”
五條悟答:“是。”
走至另外一邊的夏油傑抬起手,召出了一隻一人高咒靈:“悟。”
五條悟沒應他,隻是看著實花:“除此之外,這個領域裡除了那隻特級外還有彆的雜碎,獨自調查是節約時間,但是它要是想先對你動手,我們可不一定攔得住。”
“嗯。”
“還是要自己去?”
“沒事,”實花道,“這是我的事。”
“切。”五條悟哼了一聲,哼出一點稀薄的好意來。實花困惑地看著他的側臉,看不出什麼,她將太刀從劍袋中取出,單手提著。
“那我先進去了。”她道,向著走廊的位置跑去——昏暗的光線下,已經看不見原本裝潢的走廊像一個深邃的黑洞。實花深吸一口氣,爾後毫不猶豫地投身入其中,直至沒過一道邊界。厚重如要凝出脂膏的詛咒氣息撲鼻,實花回過頭,背後已經不是大廳了,也沒有五夏兩人,漫長的走廊無窮無儘地延伸至視野儘頭,斷絕了眼下回頭的可能。
她收回視線,向前跑去,很快便來到了樓道前。
這是一處角落的安全通道,木製扶手已然斷裂,實花拾級而上,一道詭異的人聲於頭頂響起。
【不要……啊,求你。】
注意到一截垂落下來的黑發,實花斂緊氣息,她將太刀背於身後,來到二樓的樓道口,隻見一道瘦長的身影坐在二樓至三樓轉角的位置,它背對著她,因此實花隻能看見它那黢黑的後背,以及扭曲凸起的脊梁骨。
握刀的手微微發緊,實花向其邁步走去,一步,兩步……待咒靈終於意識到她的存在之際,實花手部發力,拔刀一揮,咒靈的頭顱順著刀光滾落在地。
“咚。”
像是得到了一個信號,三樓內的黑暗湧動,數雙眼睛齊齊亮起。
【新來的人嗎?幫幫我……】
【好可怕好可怕。】
【……要乾什麼?】
它們低聲絮叨著,密密麻麻的眼睛如同蜂巢的孔洞。實花走上前去,咒靈們注視著她,爾後紛紛退開,實花邁入三樓的走道中,在注意到右側那一扇扇緊閉的房門時,她提著刀的手用力收緊,以致手背上青筋暴起。
實花抬腳,踹開了第一扇房門。
房門的門牌是——xx辦公室,但房後除了滿地碳灰外什麼都沒有,顯然是一間廢棄的空房。
實花退出房間,來到第二扇門前,門牌已經燒得看不清原來字體,但在推門而入的一瞬間,實花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醫務室。
推開翻到在地的不鏽鋼桌台,實花俯下身,將沒有燒到的書櫃夾縫,以及角落找了個遍——什麼都沒有,倒是在已經蜷曲的窗簾殘骸中找到了一本破破爛爛的醫療記錄。
醫療記錄燒了半邊,還能勉強辨認出一些字跡。
記錄: 2005.01.xx——藤xxx,69歲,體檢結果,血壓xx……
記錄:200x.03.12——xxxxx,xx歲,意外跌落,左手腕骨骨裂,已告知家屬。
記錄:2005.xx.xx——xx,xxx,與x01號房患者鬥毆導致脖頸至xx處十二厘米撕裂傷,已清創縫合,非本院人員,身份信息為——
實花往後翻了翻,一張夾在紙頁間的碎紙片掉了出來,她俯身撿起,碎紙片兩側被火燒成焦糖色,下方斷開的部分卻是相當乾淨。實花蹙了蹙眉,心想:是哪個來探險的人撕走的嗎?
她出了醫務室,按順序檢查了剩下幾個房間,除了個彆房間發現了書包以及蠟燭一類的物品,其他均沒有異常。實花將碎紙片攥在手裡,正打算離開時,突然頭頂一涼,一滴水劃過她的麵頰。
不,那不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