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控燈依次由低到高接力點亮,直至五樓左手邊那戶屋燈亮起,溫馨又明亮的暖色光引誘著分外想靠近的溫客行抬手去夠,一雙黑眸在夜色中格外明亮,他靜靜得仰望著,汲取著能夠直達心底的溫暖。
不情願也要離開,不然小區裡遛狗的大爺分分鐘變成朝陽群眾,來回圍觀他這個麵生的人。
溫客行回到車裡,裡麵開著暖風,緩慢驅散著周身的寒氣,他吩咐道:“去幫裡。”
後視鏡中的老大眼閉著眼睛,一副心意已決、不容多問的樣子,司機連忙發動車子,載著一車疲憊駛入夜色中。
幫派裡充斥著鞭打和哭喊聲,溫客行透過監控冷眼旁觀,見打得差不多了,問道:“鳴金收兵,幾聲為號?”
掛在牆角的喇叭裡響起老大的聲音,執鞭行刑的人停止動作,讓捆在架子上的小弟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爭搶著答道:“兩…兩聲。”
“嗬,原來是明知故犯。”溫客行戲謔著,聽不出情緒。
“兄弟們……以前沒碰上過動手又收手的狀況,以為…以為是聽錯了,大哥饒命。”
“饒命?”溫客行冷哼一聲:“車笛響了之後,你們反而一窩蜂得衝上去圍攻,當我是瞎了不成?”
“大哥饒命啊大哥。”
“大哥,那個男的多管閒事,害我們放跑了天窗,小的們心裡有氣啊。”
不用溫客行說什麼,執鞭人甩了一下長鞭,道:“鬼穀規矩,行動不牽扯局外人。”
有個被綁的小弟不服:“是他自己非要摻和進來。”還有一人道:“我們是黑bang啊,這是什麼規矩。”
語音按鈕閃著綠色的工作燈,溫客行抱著胳膊眼睛鋒利得盯著監控仿佛要將這幾個不聽話的淩遲,白熾燈照在臉上,襯得他毫無血色,活像個冷麵閻王。
“留一口氣就夠。”他說完,語音按鈕變為灰色。
鞭撻聲再度響起。
自那日之後二人又過上了平行線的生活,周教授依然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早上又吃起了熱乎的三明治,不同的是,之前裝在口袋裡分外安靜的手機,近來震動頻繁,擔心是工作上的消息,不得不第一時間查看,但十有八九都是溫客行,於是乾脆設置靜音,起碼吃個沒人打擾的早飯。
說起來他倆雖然加了微信,對溫客行來說也跟沒有一樣。怎麼說呢,周子舒將掛號費轉給他之後再也沒理,完全是溫客行單方麵絮絮叨叨,囑咐傷口不要碰水、不要吃發物、不能喝酒、按時拆線……
他的冷漠對溫客行來說毫無影響,對方依舊熱情,消息頻率保持在每日十五條以上,並且這個底線正在與日俱增。即使沒被設為置頂,溫客行也憑借他在厚臉皮專業的深厚造詣保持置頂地位。
醒目的小紅點總讓人無法忽略,對於有習慣處理消息的周子舒更是覺得有些不清不淨,很是礙眼。一條一條往下滑,在心裡默念“已閱”之後退出,幾天下來所有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要說周子舒最尊重的季節莫過於夏季,他能在清明之後就穿上短袖,在寒露勉勉強強穿上風衣,一年到頭有一半的時間靠短袖度過,是的,他怕熱,但更怕被問東問西。左胳膊縫針的地方裹了紗布,覆蓋整個小臂。他不想被無故圍觀,又不想說謊,於是我們的周教授難得的在剛入秋就穿上了長袖。
主任接觸他時間最長,一進門就眼尖得發現,今天欣賞不到周教授的肱橈肌,她調侃道:“我們小周教授也開始知道冷了?”
周子舒笑笑道:“前兩天沒當回事結果把胃涼著了,可不敢再招惹了。”
“就說你們年輕人不把自己當回事,早上多冷,有的女孩子為了漂亮,露著大腳脖子,將來老了都是病。”
周子舒嘴上說著是,打開電腦開始打印講義,全班一百多號人,且要打一會兒。主任接水回來看他站在打印機那,問了句助教怎麼不幫著打。
周子舒說她家裡有事,上午請假,聽主任沒回話估計是查考勤去了。他打印完整理好,將一摞摞的講義搬到自己桌子上。
主任說找個人幫他,可他們這個係女多男少,他一個180+的大小夥子,找女生來幫忙不太合適。
周子舒婉言謝絕了她的好意,一個人搬了一百多份,本就是易出汗體質,又不能挽起袖子,一層薄汗輕而易舉地將襯衫俘虜,顯得又潮又透,隱約可見瑩潤飽滿的肌膚透著白光。
他隨手拿了兩張講義站到窗口猛扇,又覺得不夠似得躲進窗簾後麵解開兩個扣子,對著風口扯著領子往裡灌風。
一百多人的教室坐滿了跟著蒸籠似得,高速運轉的中央處理器也拚命散發著熱情讓人不敢靠近,弄得他整堂課要麼站在門口,要麼無限靠近窗戶。
周子舒點人回答問題,尋了個空擋背過身拿紙擦了擦。
“那個……周教授……”
“嗯?不會嗎?那我提示一下。”
“不是,是您胳膊……”學生指了指自己的。
周子舒一低頭,這才發現白襯衫上紅了一塊,他下意識用手擋住,示意沒事讓學生繼續回答問題。
好在上午就一節課,打了鈴他飛也似得往醫院跑。還是那個護士當值,長得帥的人她有印象,以為是來拆線的,結果當周子舒露出胳膊時,她語塞了一下,好吧,確實要拆,不過就是多了道工序,拆完再縫。
傷口蹦開二次縫合讓周子舒欲哭無淚,縫完了準備走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又震了,是溫客行,說今天再不回信就去學校堵他。
於是他回了句:拆線呢,沒手回。
溫客行立刻回:有圖有真相。
胳膊是不能拍了免得露餡,隻能寄希望於彆處,於是周子舒有些難以啟齒得問護士道:“醫療垃圾可以翻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