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要出差,溫客行頭天晚上拖到很晚才在周子舒連轟帶趕下穿好羽絨服踏出了家門。
這個點鄰居都睡了,溫客行也不敢吵嚷得太大聲,小聲問道:“沒有臨彆擁抱嗎?”
低沉的嗓音回蕩在空曠的樓道,冷風直往居家服裡灌,周子舒縮了縮脖子,雙手搓著胳膊摩擦生熱:“少說得跟回不來一樣。”
對方冷得原地跺腳也依舊跟他開著玩笑,溫客行自然而然把這個舉動當成是嘴硬心軟的人不善言說的表現。兩人的相處模式在共同經曆過生死一結之後有了很大改變,這種改變體現在肢體接觸上。他拉開羽絨服,抓著一左一右拉鏈將周子舒裹進懷裡。
周子舒也不扭捏,微涼的手立刻鑽到腋下取暖。好似上次在他懷裡睡了一宿有過經驗很快接受了這個溫暖的懷抱,嘴上卻嫌棄著道:“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
“還有話想說,又怕你凍著。”他道。
“剛才在屋裡怎麼不說。”周子舒道。
“成嶺在呢。”他道。
周子舒心想這個點臭小子早睡了,卻不想告訴他,不然這人非要賴到後半夜不可:“要說什麼?”
“我的司機你認識吧。”
坐過幾次車,不知道姓甚名誰,隻認識臉,周子舒回道:“臉熟。”
溫客行低聲笑笑:“不用特彆認識,臉熟就夠,我安排他在我出差這幾天接你上下班。”他頓了頓,不想給周子舒拒絕的空隙,緊接著又道:“讓我出差心裡踏實一些,好不好?”
“哎。”周子舒歎了口氣:“每日到崗到家跟你彙報不行嗎?大總裁。”
“知道你身手好。”溫客行隔著羽絨服拍了拍他,細想其中差彆語重心長道:“可等你打完架帶著傷回來再跟我彙報就晚了,我要的是你毫發無損,不是死裡逃生之後的事後彙報,嗯?”
一想到自己兩次打架都被溫客行趕上了,周子舒小聲嘟囔道:“被你一說,好像我天天跟人打架似得。”
“也差不多吧,反正是舊傷沒好又添新傷,而且你呀,還愛管閒事兒。”溫客行道。
“那是我學生,不是閒事!”周子舒反駁道。
“好好好,是我用詞不當。”溫客行把掙蹦出懷裡的人撈回來:“我是想說我們周教授要先保護好自己再保護彆人嘛。”
一段不到半個小時的通勤路要讓司機大張旗鼓接送,周子舒一個頭兩個大,換了個思路繼續道:“你的寶貝藏好了?”
溫客行以為是他妥協了,磕巴了一下才反應道:“藏…藏好了,怎麼了?”
周子舒道:“你說,要是他們趁你不在偷襲你家又找不到想要的東西,恰好你司機這幾日接送我……我是誰很好查,大學官網上就寫著我的簡介,如此一來更危險吧?”
他說完對方沉默著,不斷收緊的手臂提醒著周子舒這個人聽見了,心道有門。
“不如這樣,我自己開車上下班。”周子舒有車,隻不過距離太近懶得開,停車場距離教職員室有段距離,不如走路或者騎車,要不是為了讓溫客行踏實出差,他斷不會如此提議。
“要微信告訴我。”溫客行悶悶地補充道:“到崗到家都要發。”
“知道了大總裁。”周子舒特彆想伸手胡擼這人的頭發,總覺得像個即將遠行舍不得主人的大型犬:“還有要說的嗎?”
“明天飛機太早不能來跟你告彆。”溫客行蔫兒蔫兒道。
擔心是互相的,周子舒“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下飛機報聲平安。”
“哦。”溫客行情緒不高。
“回來說一聲,我去接你。”
“好!”
“傻樣。”
清晨,周子舒早早就醒了,看了眼手機有一條溫客行半個小時前發來的微信,一張凍死小狗的表情包,搭配著不想上班幾個字,並寫道上飛機了,兩小時之後彙報行程。
周子舒回複了一個起落平安,扔了手機再難成眠,他心裡嗔怪著溫客行,出個差帶得自己也不能睡個懶覺,於是索性起床,準備出門買早點。
想著昨天溫客行的囑咐,出門前準備把快熟過勁兒的獼猴桃拿出來今天解決,他整理著領子走進廚房,蹲在零度保鮮櫃的幾個格子前麵辨彆著,拉開一個小格,最先吸引目光的不是獼猴桃而是角落裡被紙巾包裹的東西。
他疑惑的拿起來,挺重的。當他剝開幾層紙巾之後,裡麵赫然露出了他研究了幾日的課題項目。
一把熟悉的鑰匙和一個沒見過的鐵盒,那個鐵盒表麵光滑平整沒有縫隙,應該是溫客行之前提到的帶有機關的鐵盒。
鐵盒被凍得紮手,他咬下袖子墊在掌心,不敢耽擱得把兩樣東西單手捂進懷裡,另一隻手拎出裝獼猴桃的袋子扔在料理台上,隨腳關上冰箱門,飛也似的跑回臥室,抓起手機,對著溫客行語音大喊:“溫客行!你他媽的把什麼東西放我家了!”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燙手山芋弄得無所適從。睡了一宿的呆毛重新翹立起來,表達著主人此刻怒發衝冠的情緒,他搔了搔頭發把東西放在床上,叉著腰走來走去試圖冷靜,不錯眼睛地盯著溫客行的身家性命,生氣這人竟然瞞著他偷放,也不知道溫度對寶貝有沒有影響。
可生氣歸生氣,他還是儘職儘責地打開臥室的暗格,把這兩樣東西同原本藏在裡麵的一起放好。
等到兩個小時以後,周子舒的氣已經自我消化得差不多了,溫客行也下飛機了。
“叮”得一聲提示音,溫客行發來語音:“那個……阿絮我落地了,你…你彆生氣,除了你,我放心不下彆處了。”
周子舒聽著他話,心想還是個總裁呐,把最放心不下的人和東西放在一處,不懂什麼叫雞蛋理論,風險均攤的道理?
他在心裡控訴,手機那頭卻自然收不到確切的答複,溫客行久久聽不到回信兒打來視頻。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對方像是要去取行李的樣子,一邊走一邊確認著行李轉盤,平日裡一絲不苟的頭發有些亂糟糟的,下巴上的青色胡茬不知是沒刮乾淨還是長得太快,在視頻裡看得格外清晰。
看到這些,嚴肅的臉沒過一秒就繃不住了,周子舒等他找到等待行李的轉盤才問道:“吃早飯了嗎?”
溫客行一聽這是在關心自己,頭上立刻長出一對幻耳開心得互相拍打著,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賣慘道:“吃了點飛機上的小食。”
“到了酒店先吃點東西。”
“嗯嗯嗯,都聽阿絮的!”
“哼,你要是真聽我的,那兩個就不會出現在我家。”周子舒道。
溫客行一聽他提起這茬立刻表現出一副任打任罵的受氣樣子,讓人看了不忍心說重話。
周子舒咬著後槽牙惡狠狠地用指尖戳了戳屏幕:“都給你記著,回來領打。”
“好呀。”還能進門怎麼都好說,溫客行美滋滋得想,在阿絮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還能回家,真是天大的好事。
“有恃無恐。”周子舒不吐不快道。
“嘿嘿。”
其實這東西不方便在大庭廣眾之下說,所以倆人都很默契得不再繼續。原本也不用溫客行特意打來視頻,隻不過他不看一眼周子舒,不好判斷對方是不是真在生自己的氣。而周子舒也在近兩個小時內,接受了這兩樣東西已經在自己手裡的既定事實,人離得遠打不著,不如等回來再算賬。
隨著視頻的掛斷,一整個周末都未再接到溫客行的消息,這讓一直被溫客行單方麵主動聯係的周子舒很不適應。
都說周日的夜晚是用來做新一周心裡建設的。睡前他躺在床上擺弄著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發些什麼問候一聲,可……能說些什麼呢?
跟甲方彙報工作進展?還是轉達成嶺想喝雞湯?
他隨手往上翻著聊天記錄,想學習下溫客行是怎麼找他的。
“阿絮阿絮我跟你說……”“啤酒喝不喝!”“家裡米不多了。”“下班接你,等我。”“走啊,看電影去。”
他讀著這些話嘴角跟著腦海裡不自覺浮現的笑臉勾起唇角,等他意識到時又強壓下來無奈搖搖頭覺得自己學不會。
最終他猶豫再三發了兩個字,晚安。
新的一周冷空氣持續登陸,周子舒換上周末找出來的薄羽絨服,開車把成嶺送到學校,在弟弟疑惑他居然開車的眼神中一騎絕塵。
倒車入庫太久沒做不太熟練,等他把車停好熄火,掏出手機打開微信時,溫客行的頭像上方多了個數字3。
點進去一共兩條語音,一張圖片,時間顯示在淩晨3點多。
“阿絮,這破地方沒信號嗚嗚嗚,我走了兩公裡才找到能發出消息的位置,一有信號就收到你的消息真好。”
“晚安阿絮,今晚的夜色很美呦。”
[圖片]
每一條都夾雜著呼嘯的風有些嘈雜,圖片裡的星星圍繞著月亮又顯得格外寧靜。
他打好了一行字,想了想又刪了點開語音,按住說話道:“如此美景也不辜負你走這一遭。這周降溫,你記得多穿點再出去瘋。我到學校了。”
也不知道溫客行在哪裡,反正比周末失聯的狀態好點,中午吃飯的時候收到回複,倆人總算不用以留言的方式交流,不過也說不上兩句對方又沒了音訊。
周子舒想著下午上完課回家給甲方繼續乾活,可前腳剛進家門,後腳破天荒地接到了張成嶺班主任的電話,說是成嶺為了一個女生跟其他班級的同學打架,他本來想在電話裡仔細問問,誰知信號乾擾聲越來越大,滋滋啦啦也聽不清,索性掛了。
成嶺的拳腳功夫是自己教的,一般同學之間打鬨根本不會吃虧,所以他並不怎麼擔心,反倒是好奇弟弟看上的女生長什麼樣,好奇心促使他立刻抓起車鑰匙往學校趕。
張成嶺看到他來時有些愧疚地小聲喊了一聲“哥。”,隨後班主任旁邊又傳來一親切又響亮的“周絮哥!”
他腳下一頓,認道:“顧湘?”
“是我是我。”她跑過來抱住他的胳膊:“我哥出差你知道吧,我們老班非要請家長,我說出差來不了她還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