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嫂子!”
客廳響起熟悉的聲音,他驚覺心道壞了事兒了。
顧湘劈頭蓋臉道:“你怎麼不接電話啊,擔心死我了。”
“放客廳了。”周子舒指了指沙發:“我能有什麼事兒。”
“你要是有事,我哥非掐死我。”顧湘把書包脫在地上,成嶺默默地掛起來。
周子舒一邊說著抱歉一邊熟練地打開外賣:“一忙就忘了,想吃什麼隨便點,給你倆賠個不是。”
顧湘是個好哄的,點了愛吃的又聽了賠禮道歉的話便翻篇了。
自家哥哥是沒有自知之明的工作狂,這是張成嶺初到這個家時就認識到的,隻不過那時他哥下項目跟組出差三天兩頭見不到人,現在是挑燈夜讀到後半夜。
“哥?”張成嶺起夜見門縫裡透著光,帶了杯熱水輕輕敲了門,等了一兩秒聽不到應聲,於是試著按壓了下門把,門輕而易舉得開了。
周子舒正聚精會神地研究一個鐵盒子,用觸控筆一點一點將輪廓細節畫進平板,逐層標注材質。
他走過去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被手邊一枚銅製的鑰匙吸引了目光,老物件不能隨便碰,容易被手上的汗液腐蝕,所以他微微彎下腰左看右看。
“哥,這鑰匙是不是能轉?”
“小眼睛挺尖啊。”周子舒將手頭的東西告一段落,放下筆伸了個懶腰,帶著手套拿起來講解道:“匙牙分三段可以旋轉,這樣一來上麵的字便能隨機排列組合出不同句子,意思也大大不同,神奇吧。”
哪兒有鑰匙自己轉的?張成嶺撓撓頭:“前麵轉的話,怎麼開鎖?”
“嗯……所以我在想,這東西或許不是鑰匙,隻是長得像罷了。”周子舒在手裡擺弄著:“可惜轉槽氧化堵住縫隙不好清理,不然可以轉轉看。”
一說起文字重新排列組合出不同句意,他眼睛裡滿是散發得對探索知識的渴望,精神頭十足地調出平板裡的模型,模擬旋轉以後的效果。
“哥。”張成嶺被一堆不認識的字轉得頭昏眼花,眨了眨困倦的眼睛:“早點睡吧。”
“嗯,你去睡吧。”
“哥!”張成嶺見說不過,搬出救兵:“溫叔說,要是你熬夜就要我彙報呢。”
“嘖,出個差還要按個遠程人工監控。你不說我不說,他哪裡知道去。”
“還有湘姐姐嘛。”
得,還有個對方心腹……
周子舒也不知怎麼的,忽然沒那麼硬氣了:“他不問你不許說。”
“那哥你去睡覺,我就聽你的。”
周子舒保存好數據,脫下手套撂在上麵,拿起水杯一飲而儘:“小監控,你該回去睡覺了。”
破天荒地,他萬萬沒想到搬出溫叔會如此好使,接了空杯子問道:“哥你喜歡溫叔嗎?”沒見過誰能讓他哥妥協的,自問自答道:“是喜歡的吧。”
“最近聽湘姐姐一直叫你嫂子,是不是我也能叫溫叔嫂子?”
弟弟的話越來越不著邊,他抬手打了下胡思亂想的腦袋:“說什麼胡話呢。”
張成嶺抱著頭,叫屈道:“湘姐姐叫嫂子,也沒見你要打她呀,我叫叫怎麼了,沒準溫叔愛聽。”
“去去去,少想那些有的沒的。”周子舒道。
“才不是,連我都能看出來溫叔喜歡你,哥你怎麼會看不出來。”
“喜歡我做什麼。”周子舒心道彆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又道:“才過了幾年正常人的日子就把之前全忘了?”
一盆冷水澆下來,澆滅了張成嶺的興奮,也遏製住他自己的幻想。溫客行年輕事業有成,重情義講義氣,任做了誰的男朋友都拿得出手帶得出去,能把家裡的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他總有鬼點子和討人歡心的小心思,也有細心和耐心記住對方每一個小細節。
這樣好的一個人出現在生命中,是個人都會動搖,所以周子舒的內心也鬆動過,不然不會縱容對方進出自己家裡,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他打破原則。
沒有結果,就不要給對方希望。
周子舒要想讓一個人找不到他很容易,但他同時很清楚,當這個人是溫客行時就不一樣了。
身邊從來沒有什麼人能強大到反過來保護他,這種體驗很新奇,會讓獨自堅強久了的人格外貪戀。以至於忘了他自己就是危險本身,是那個出現在手機的竊聽器提醒的他。
“我覺得溫叔不一樣。”張成嶺憋了半天憋出這麼一句。
“難道想看著他再被送進一次醫院嗎?成嶺。”
“哥你當初收養我的時候也擔心連累我,嚇唬我說跟著你連成年都活不到,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一起輾轉過幾處住所,就連半夜倉皇逃跑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可隻要哥你會帶上我,我就非常開心……我是想說,其實被丟下的人很可憐,他不怕危險本身,也不怕傷病,甚至為能保護喜歡的人受點傷而感到光榮。”
這話前半段是張成嶺的親身經曆,後麵說著說著就不是這傻小子的口吻了,周子舒靜靜聽著,回了句:“什麼丟下你,我好不容易把你養到快成年,眼看著要回本,扔了豈不是便宜彆人了?”
“扔了溫叔也是便宜彆人。”
“臭小子,收了老溫什麼好處跑我這兒給他說好話。”
“溫叔對我哥好,就是給我的好處。”
“嘿,怎麼你現在被老溫帶的油嘴滑舌的。”
張成嶺躲過一掌:“那我現在可以叫他嫂子了嗎?”
躲也是白躲,張成嶺那點自保的身手是他教的,周師父直接預判到了下一步,一巴掌拍在肩頭用力一捏:“夜深了,回去做你的美夢去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