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客行是真的累了,一夜睡姿未變,一雙牢固的肉籠強行圈了懷裡人一宿,困極了的人自然感覺不到腰酸背痛,周子舒可就不同了。本來單人床睡下兩個男人已經是勉勉強強,不敢翻身,再加上個拿他當人體抱枕的人,更是根本翻不了身。
不過七點,周子舒就在渾身緊巴較勁的狀態下被迫醒來,費了一番工夫撥開一雙纏在身上的腿腳,站起來狠狠伸了個渾身骨頭嘎巴嘎巴響的懶腰,捏著酸疼的肩頸出去接水,隨後躺在會客的沙發上,準備續上回籠覺。
“阿絮。”溫客行喚他的語氣像個睡醒找不到媽的孩子,委屈得要命。
他用靠墊掩住耳朵,翻了個身往靠背紮去,不過一分鐘,身後的沙發陷下去一塊,跟著腰間纏上一條胳膊,整個後背貼上來一塊狗皮膏藥。
這沙發還沒有單人床寬,他用胳膊向後一懟,對方差點掉下去,可即便是這樣溫客行也沒鬆手。
“睡你的床去。”周子舒無奈道。
溫客行用額頭抵著他蝴蝶骨正中,搖了搖頭:“你睡哪兒,我睡哪兒。”
“講點道理行不行。”他被迫夾在沙發和溫客行中間,這個姿勢並不舒服。
“十分鐘。”溫客行貼上他的背,聲音悶悶的,商量道:“十分鐘之後繼續加班,處理完了咱們回家睡大床去。”
知道他辛苦,周子舒仰頭用後腦勺輕觸他頭頂兩下當做鼓勵。不過一會兒身後的暖爐起來,後背立刻有些涼,於是他蜷起腿,拽了拽袖子蓋住手往外挪了挪,閉著眼睛珍惜著沙發上的餘溫。
須臾,身上落下輕飄飄的羽絨被,同時額頭一濕。
一雙唇瓣印過的感覺……
溫客行做了壞事剛直起腰,就看見他飄過來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噙著一抹得逞的壞笑。
他質問道:“你乾嘛?”
對方受凍的樣子像個揣手手的貓,溫客行蹲在沙發邊,回道:“看你可愛。”
周子舒心想自己還沒同意呐,就又摟又抱,親得還挺順嘴,縮在被子裡露個腦袋:“嗬,管住你這張嘴,越來越無法無天。”
“對上你,這都是情不自禁,不可抗力。”溫客行辯解道。
“就是純耍流氓。”
溫客行還想說什麼,卻看到他又不設防地閉上了眼睛,暖和之後重新伸開腿腳,當真可愛得緊。他心想流氓就流氓吧,飛速地又在臉頰上親了一口,不等周子舒反應,嘴上說著加班,給自己弄了一杯香氣濃鬱的咖啡,光速逃離。
周子舒一陣睡一陣醒各種翻身,終於在八點半的時候放棄補覺。他頂著被自己折騰成雞窩的頭發坐起來,隨便抓了抓。
見人醒了,溫客行讓他從茶幾下麵的抽屜裡拿些吃的墊墊又問喝不喝咖啡。對方搖搖頭,洗漱完穿上羽絨服,說要去晨跑,他隻得同意,之後一人埋頭苦乾,沒有抬頭便能看到的美人,心情一陣低落,效率卻格外高。
周子舒出門逛了逛,找了許久才看到家早點攤,正跟老板點單時新手機進來一通電話,是串陌生的手機號,他示意老板稍等走出店麵接聽,聽筒裡傳來韓英的聲音。
周子舒麵色一凜,又看了眼屏幕上的手機號,韓英之前與他聯係十分謹慎,隨機路邊挑個電話亭,打一通幾分鐘的電話不易被察覺。
怎麼這回用手機了?
他心存疑惑,便聽對方彙報,東西已經放在指定地點,為以防萬一還在暗中盯了兩天,確定沒有可疑人靠近才離開。
他聽著“嗯”了一聲,其實韓英本不用守上兩天再聯係他,隻要把東西送到就算幫了大忙。這種做事方式還是之前他的風格,隻不過現在物是人非,這位故人仍舊沿用著從他那裡學來的做事方式,心中不免感慨。
“做得很好。”
“還有一事,與您要我查的這個人有關係。”韓英被誇得語氣有些起伏,不過很快又將嗓音壓下來:“老板要找一個叫琉璃甲東西。”
韓英的老板,他的……前老板,已經好久沒聽到舊人口中的這個稱呼了。他抑製住迅速蔓延的傷感情緒,唇齒來回細嚼這耳熟的破玻璃片的名字,問道:“是個什麼東西?”
“屬下也不知,聽說得此物者便可掌握經濟命脈,為此有錢有勢的都在暗中窺伺。”
有錢有勢……
周子舒心想他身邊這位有錢人……也不曾熱心於什麼玻璃片,倒是對一塊地皮執著得要命。他心裡大概有個方向,忍不住又進一步挑明道:“與我要你查的人,有什麼關係。”
“他是此物的所有者……現在應該說是原所有者。”
“嗯?”周子舒一驚。
“琉璃甲被他丟了,也正滿世界找呢。”言外之意指不定被哪家大佬找到,易主是遲早的事。
周子舒心煩意亂地捏了捏眉心,問道:“確定沒有查錯?”
“沒有。莊主何意?”韓英不解,線索是通過天窗情報網查到的,輕易不會出錯。而說到琉璃甲,從調查的難易程度上看,這位原持有者好似過分宣揚東西丟失,先是視頻軟件上的高層視頻會議內容未做加密處理,後是大張旗鼓在黑白兩道上大肆尋找,想不知道都難。
行為如此高調,怎麼會查錯呢?
“沒什麼。”周子舒深深吸了口氣,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麼,想著看過資料再說,轉問道:“對了,怎麼用上手機了?”
“哦,那什麼……臨時借了一個彆人的。”他怕神通廣大的周莊主大人有千裡眼,心虛地用被子遮住打上石膏的腿
“你的怎麼了?”周子舒敏感道。
“就…就是壞了。”
他說話緊張,周子舒不緊不慢地問了句:“怎麼壞的?”語氣就像問“吃了嗎?”一樣稀鬆平常。電話那頭沉默了一小會兒,頂不住威壓招了:“手機被姓段的監聽,我趁出任務,扔火場裡了。”
他知道手機有貓膩又不得不假裝正常使用,要不是這次危險,又被同組人橫著抬出來,真不好解釋。
“你怎麼知道他監聽你?”
韓英將判斷及測試方法如實告知,又補充道:“但是有弊端,如果不認識監聽者,沒有通過電話,是找不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和誰通話時聽筒沒有電磁乾擾聲,誰就是監聽者。”周子舒急於確認道。
“是。”
得到肯定答案,周子舒如同五雷轟頂一般,愣在原地,機械地說了句:“好……我知道了。”
韓英沒有聽出他的情緒,一心想著身上有要找琉璃甲的任務,進出自由是天賜良機,表忠心道:“我願作您在天窗的眼,誓死為莊主效力。”
“我身邊更危險。”
“可是我……”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周子舒語氣沉穩中透著疲憊:“手機號不會變。”話外之意,有個萬一可以聯係。
“莊主……”
“告訴舊部的人,誰都不準去碰那破玻璃片。”
“是。”
“好好活著。”
“……您也是。”韓英頓了頓,又道:“問您最後一個問題,可以嗎?”
“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