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客行的話省略了許多,周子舒理解起來有些困難:“因為我在你眼裡是不可控的變數,所以你要……保護我?”這句話的邏輯在哪裡?
“阿絮,你相信緣定三生嗎?”溫客行忽然問道。
周子舒的小前半生沒時間琢磨情情愛愛,但也對因果循環、緣分天定的說法懷有敬畏之心:“我信。但我們在說監聽器不是嗎?”
“有關係,沒跑題。”溫客行逐漸掌握主導權,又問:“你對我是什麼感覺?”
“你是想說,咱們緣定……唔”周子舒意識到自己即將要脫口而出的這個詞時,羞赧地舌頭打結。
要解釋為什麼會對周子舒產生一觸即發的保護欲,必然回避不了一些關於前世記憶的問題,但溫客行執著於先弄清楚對方的心意,再行告知,否則無異於拿前世記憶綁架現在的他。並沒有誰規定前世的愛人,今生也必定走到一起,沒有這種理所應當。
況且,溫客行本身也不想靠記憶作誘因,影響對方對自己情感的判斷。勢在必得的溫客行能這麼想無疑是自負的。想他堂堂總裁,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八麵玲瓏,和氣生財。除了相遇的開端有些拿不出手,鬼主的身份會讓人避而遠之,再沒有什麼事是其他人做得到而他做不到的。
“阿絮。”溫客行情不自禁地拉住他一隻手,抑製住心裡的緊張,強裝鎮定道:“你之前問過,若是為你犧牲平靜的生活,是否願意。我的答案不變,願意。”
再提起這茬兒是有目的,這是周子舒口中最接近他想要的答案的一次談話。
這邊周子舒同樣在回想,相同的問題,相同的回答,那時他當溫客行是普通人,自然而然退縮不想連累這個有情有義的人。可如今,他不在是之前那個隻知其表,不知其深的人了,再度聽到肯定的回答,他隻覺得血液翻滾著往上湧,心底出現一個詞——共犯。
沒有誰連累誰,他們的身份本身都足夠危險。
“你查到我的身份了?”周子舒沒抽手,因為溫客行比他要涼。
“查了,但不全。你的資料並不多,你到山河大學之前連張相片也沒有,寥寥幾行字概括了二十幾年的人生,相當於沒看。”溫客行坦言道。
“但你知道我是誰了,對嗎?”周子舒的話語很輕,深深吸了一口:“周子舒,希望這個自我介紹,不算太晚。”
意料之外的坦誠讓溫客行眼睛微瞠,隨即微微一笑:“我說了,那份資料相當於沒看。”所以並不晚:“我還叫你阿絮,行嗎?”
“隨你。”
“阿絮,你會因為你我身份的對立,不考慮我嗎?”溫客行問道。
“對立?”周子舒想了想:“怎麼講?”
“資料上對你離開天窗的描述十分模糊,你……或許你要執行什麼秘密任務,需要大隱於市的身份作為掩護,你還是天窗中人,鬼穀在你眼中與毒蠍無異,都站在你的對立麵。”
聽完這番設身處地的設想,周子舒無奈得鼻笑一聲:“邏輯上沒毛病。不過我離開天窗,是用周子舒這條命換來的。從我踏出天窗那一刻起,世上再無周子舒。所以我想,我不在你假象中的對立麵。”
“即便是曾經的對手?”溫客行不死心地追問道。
“你是說鬼主?”周子舒麵前的鬼主,正一副掏心掏肺的樣子對他傾訴衷腸,這樣的場麵要放幾年前,即便是夢到也會被嚇醒。他道:“在我印象中鬼穀數無常鬼蹦躂得最歡,屢屢挑釁,以前不知情的時候以為他是鬼穀的得力大將,統統算在你的頭上來著。不過現在知道了,他可是個賣主求榮,口蜜腹劍的三麵派,你啊,小心著點。”
他還有心思提醒,溫客行心道八成夜跑是老無常算計自己的事也被他知道了。於是順勢賣慘道:“老無常明麵上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沒抓到現行不好發作,除非有個腰細腿長又嘴硬心軟的可心兒人幫我,不然還要被那個老東西算計。”
堂堂鬼主被手底下人算計,還好意思說請外援,周子舒踹了他一腳:“溫客行,你說這話不覺得害臊?”
“又不是在外人麵前,在你這裡有什麼害臊的。”
周子舒對他這番邏輯搖搖頭,算是聽明白了,原來繞來繞去,對方的重點還是在於他的心意。但是令他想不通的是,溫客行為什麼說沒跑題,這跟監聽器的話題八竿子也打不著。
“我們是在說監聽器吧。”周子舒又一次試圖拽回最初的話題道。
“是啊。”溫客行保證道:“雖然聽上去沒關係,但是實則關係大了。”
“少tmd當謎語人。”周子舒耐著性子,不想聽毫無營養的話:“直接說。”
對方橫眉豎目,溫客行隻得退讓一小步,含糊透露:“裝監聽,是不想失去你的消息。”
周子舒猜測道:“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不然一個被錯抓的“普通人”,為什麼被盯得這麼緊。
“哪兒能啊,要知道是周首領大人大駕光臨,我哪兒敢把您老人家捆來。”溫客行又道:“你可以理解為一見鐘情。”
溫客行後續窮追猛打式的追求確實像一見鐘情後的並發症。他捋著思路,忽然偏題的想,鬼主一見鐘情的對象是曾經的天窗之主,是要誇他慧眼識珠,還是歪打正著?
隱隱地周子舒還是覺得他瞞了什麼是自己沒有查到的。
在過去一個月裡,周子舒動用了曾經的情報關係查到了很多,雖然很冒險但收效顯著,讓他短時間裡惡補了很多情報消息。
這些消息大多都能在溫客行過去的行為中得到驗證。比如說窄巷打架,那夥人是鬼穀中人,圍追堵截一個天窗臥底。抓捕行動由溫客行主導,所以在場不足為奇,製止手下人的舉措也非常迅速。而且在那之後,溫客行便開始不斷嘗試接近他,從最早的微信好友,再到逐漸登堂入室。
他不斷推敲情報與溫客行言行之間關係。捐贈會後三個月二人未曾聯係,在這期間據情報顯示,許多大宗交易在這一時期流入了青崖集團。
在看窄巷打架之後,交易量雖然還在增加,陡然增多的現象卻逐漸變少,形成平穩增長的狀態。而窄巷偶遇之後正是溫客行忽然對他表現出濃厚興趣的開始,為了接近我們的鬼主大人不惜搬出了著名的,我有一個廚師夢的借口,所以他想,是他分散了溫大佬的精力,讓青崖集團的擴張速度變緩。並且,刨去所謂的一見鐘情不談,這個人應該是為了保護他免受鬼穀報複才做出這番舉動。
情報消息經過這般細心的抽絲剝繭,最終他選擇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溫客行,把他與傳聞中的鬼主剝離開來。這樣便可以借助溫客行在那段時期的言行判斷手裡的情報哪些是真,哪些存疑,哪些根本就是放屁。
而在真假參半的信息中,唯獨沒有關於他家族秘密的部分,所以他想,也許這就是被溫客行隱瞞的部分。
對於這部分,他不想逼問。
萬事總要有人先踏出一步。在感情上,溫客行已經先他一步,背對他時,將他護在身後,替他擋住風刀霜劍;麵對他時,將他摟在懷裡,替他細心操持。
周子舒要做的很簡單,跟上。
“與其留你去禍害好人家的孩子。”周子舒頓了頓,一拳錘在溫客行肩膀上抵住,他要賭一把,你就是我所認識的溫客行:“不如,我娶了你。”
周子舒定定地看著他。
可彆叫我輸了,老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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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會說說阿絮為什麼來四季山莊。
反正溫溫聽完,隻說了句,“阿絮,你好愛我。”
溫客行的坦白並沒有結束,包括前世記憶也會在確認心意後講給阿絮聽,之後還會說回監聽器。
溫溫保證:我絕對絕對絕對沒跑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