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誠相對(下) “與其留你去禍害好人……(1 / 2)

“與其留你去禍害好人家的孩子。”周子舒頓了頓,一拳錘在溫客行肩膀上抵住,他要賭一把,你就是我所認識的溫客行:“不如,我娶了你。”

倆人之間的談話大概總是奔著語不驚人死不休去的。而且有來有往,你讓我瞠目結舌,我讓你目瞪口呆。上一句還是一見鐘情的告白之語,下一句直接跳到談婚論嫁。誰也不肯落在下風。

“什…”當這句期盼已久的話,在不經意間得到,溫客行隻覺得那顆隆隆跳動的心被猝不及防地揪了一下,忘了呼吸,腦仁更是毫無防備地被那句“我娶了你”的音波震得發顫,無法組織語言。

直到周子舒微微傾身靠近他,輕聲問了句:“不願意啊?”才反應過來,一把按住那隻剛離開肩頭的手,嗓子發緊道:“願意!”怕顯得不夠強烈,又補了句:“特彆願意。”

隨著腎上腺素急劇飆升,他整個人處在興奮狀態,渾身是勁兒,幾乎是從沙發上“騰”得一下站起來,克製住想把周子舒揉進骨血的衝動,在屋裡走來走去,消耗他那瞬時盈滿全身的欲望。

“阿絮你知道麼,你總能一句話讓我上天入地,我,我……你讓我冷靜冷靜,感覺被你偷襲了。”恢複語言功能的溫客行,正冒傻氣地打開窗戶吹冷風。

周子舒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品著不經意間禿嚕出來的“偷襲”一詞。

何為偷襲?

是一個人防著另一個人的時候,被突然襲擊。

為什麼防著他?

因為還有秘密要守。

得到這兩個認知,我們智慧的周教授總結了一下自己方才是怎麼“偷襲”他的,準備如法炮製不動聲色地轉變語言的進攻方向,以真誠回應真心。

須臾,當溫客行再次坐回沙發上,他看上去冷靜了不少,但鼻尖和眼圈很紅,說不好是風吹的,還是過於亢奮後的生理反應。

溫客行看著他的眼睛,鄭重無比道:“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周子舒收起觀察者的目光,嚴肅得仿佛在做述職報告:“我們之間還有事沒說清,但我認為不妨礙你我關係的轉變。”

溫客行看著他,有些不認識如此心口如一的人。他知道周子舒之前一直有顧慮,麵對他的示愛總是遲遲不肯點頭,和現在乾脆利落的人,判若兩人。

溫客行心裡正比較著,便又聽周子舒在坦誠相對道路上率先踏出堅實的一步,道:“我尊重你心裡的秘密,當你想說的時候,我隨時恭候。你有什麼想問的,我知無不答。”

以前是他在說,周子舒在聽,現在全然反過來。語言的力量在這一刻展現出來,“隨時恭候”、“知無不答”化作一個個兩軍對陣的來使,傳達著周子舒毫無保留地信任、接納他的意思。

他仿佛看到對方展開雙臂,準備迎他入懷的場景,讓他心甘情願走出陣營繳械投降。

“阿絮,你突然…突然間變了好多。”他有點看不明白,自己隻不過被求了個婚,求婚之前對方還是試探的態度,求婚之後怎麼忽然……忽然有種認定自己了的感覺。

“是嗎?”周子舒淺淺一笑:“我對伴侶的態度,與對朋友、兄弟自然不一樣。”

他一步步淪陷在周子舒輕柔的話語中,不愧是研究古文字的教授,一字一句化作一顆顆定心丸被指揮著主動蹦到他嘴裡,這一刻他的心仿佛被捧著,被輕柔卻擲地有聲的話語一句句敲破心防,潰不成軍。

可即便他已經丟盔棄甲,周子舒仍不打算放過:“我知道,以前總是你憑著一腔孤勇,追著我這個不曾給你回應的人,被迫讓你習慣了我回避的態度。但,我也想為自己辯解一句。”

周子舒頓住,好像是在禮貌地等他同意。

“你說。”他按捺不住內心的蠢蠢欲動,飛快地同意。

周子舒放柔了嗓音,回憶道:“知道你是鬼主,我很高興。高興的點在於你我是同類,我從沒覺得你我之間距離如此近過。企業家與教授、普通人和有特殊背景的人,無論哪種身份、哪種角度怎麼看都處在兩個世界,過著本應是平行線的生活,永遠不該出現交集。老實說,是身份的差異讓我決定放手,不該拖你下水,可每次麵對你的時候,又做不到直接回絕,所以我會回避。直到知道你是鬼主,我才從良心的責備中解脫。”企業家和教授都是掩護身份,兩個同樣危險的人物,便沒了你連累我,我連累你的說法。周子舒頓了頓,有些羞赧道:“也算門當戶對了。”

溫客行靜靜聆聽他的敘述,太珍惜這一刻的互訴衷腸。他輕柔地托起一隻手裹在手心裡,儘量不驚擾並鼓勵著周子舒再說更多。

“還有,你手底下抓錯人不是他們的問題。”周子舒忽然笑得像個狡猾的狐狸,讓他仿佛窺探到了天窗之主的影子:“天窗不是鐵桶一塊、毫無突破口的。自從段鵬舉被老板提拔上來,在我還在的時候,內部便已經分成兩派,一派是聽我號令的舊部,另一派跟著段鵬舉,就像聽你命令的薄情司和心懷鬼胎的無常鬼一樣。”

周子舒舒了口氣,忽然意識到什麼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笑,感歎道:“我們連這一點,也很像。”他對於又找到一個同類人的點,表現得非常欣喜。周子舒繼續講道:“我離開以後,段鵬舉為了排除異己,把我舊部的人都派去做最危險的任務,就比如說——臥底。”

溫客行聯想到之前一件讓他納悶過的事,怎麼會有人被綁架了也不去報警,像個沒事兒人似得直接翻篇照舊正常生活。何況他認識的周子舒可是個有虧必報的人,種種反差讓他立刻明白道:“你是為救舊部的人,才來鬼穀以身犯險的?”他有些後怕地咬著後槽牙惡狠狠,假設道:“要是那天我碰巧不在,直接讓手底下的人嚴刑拷打,你就變成替死鬼了,哪兒還能活著出去。”

周子舒捫心自問做不到眼睜睜看著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身陷囹圄,他還有個教授的身份在,落在鬼穀手裡總比活脫脫一個天窗細作要好。

周子舒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跟你說這些,是讓你知道,我們不算愉快的第一麵,責任不全在你。”

過去已成定局,溫客行知道假設那些對現在毫無意義。他的心經過方才被狠狠地揪了起來,又在得知周子舒說這段話的意圖後歸位。

對方不想讓他為第一麵的事而自責。

就在他剛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周子舒很快又來了句:“但監聽器,你全責。”

沒想到在這裡等著一句,這讓心下剛熨帖一秒的溫客行一愣後笑著應下。也慢慢琢磨過味兒來,對方這一連串的自白是向他證明那句“我也是認真的”的例證。

他看著周子舒,像在欣賞一副畫作,從從容的表情到靠在沙發上慵懶的坐勢。此前他隻坐了一半,根本靠不到,慢慢後仰倚靠是在求婚之後。體態的變化把心態的變化表現得淋漓儘致,此刻他很放鬆,也很坦然。

良久,溫客行提出了第一個問題:“那你跑什麼?”

方才的那些話邏輯感和目的感都很強,絕對不是從他們開始談時才想通的,既然他早就知道,並且獨自消化掉了很多二人之間的潛在矛盾,為什麼還要來一出人間蒸發的戲碼?